則——”他望著趙師容，語氣溫和如昔。

趙師容一時接不上話，她緊緊握著雙手，想讓思路順暢起來?！熬褪钦f，你一定要把事情挑明了？……秋水已經(jīng)訂婚，他怎么可能……”

李沉舟停頓了一會兒，“你很在意？”

輪到趙師容不答他的話了，她萬般想不通似的，“……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為什么一定要是蕭秋水？你那邊不是已經(jīng)有那兩個唱戲的……”

李沉舟看著妻子道：“你當年為什么一定要離家出走，跟著我跑掉？我娘當年為什么一定要跟燕狂徒暗生私情，未婚先孕？”

趙師容難以置信地聽到這樣的回答，“你怎么能舉這樣的例子？你跟秋水怎么可能……”

她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撐著額頭，既震驚，又困惑，痛苦倒在其次了。

李沉舟猶豫了一下，終于走過去，蹲下，擁住趙師容，用自己的臉頰輕輕地摩擦著她的臉頰。

趙師容用拳頭捂住嘴，肩膀顫抖起來。美目一抬，已是滿眼淚光。李沉舟心下嘆息一聲。

她的聲音開始哽咽：“你真的那么喜歡秋水？”

李沉舟看著她，點點頭。

趙師容的頭垂了下去。半晌，她道：“我本來還在想，就算你已經(jīng)不再像情人那樣喜歡我，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生活，相伴著一起變老，現(xiàn)在看來，這個也……不可能了？”

李沉舟只有沉默。

趙師容閉了閉眼，愣了半天，忽道：“你跟蕭秋水沒有可能的?！睌蒯斀罔F。

李沉舟默然，他并不生氣，只是覺得遺憾——為什么連師容也會這么認為？他笑了笑，“真巧，柳五也這么說。”

趙師容掉過臉，飛快揩抹掉泛出的淚水，緊緊地抿著嘴。李沉舟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望著窗外愈發(fā)陰霾的天空。

“你知道柳五跟朱順水私下有往來嗎？”趙師容冷不丁發(fā)問。

李沉舟道：“他們早就有往來了?！彼鋈挥X得說不出得疲倦。

“你就看著不作為？任他們大做手腳，然后哪一天做到你頭上來？”趙師容一下子充滿了怒意。

李沉舟皺了皺眉，“你指望我做些什么？馬上把這兩個人給宰了？”

趙師容干笑一聲，“你哪有工夫理會這些事情？你都在忙著追蕭三呢！當年我們戀愛的時候，也不見你這么投入?！彪p手從李沉舟的手掌里猛地抽出，站了起來。

李沉舟呆了呆，也站起身。

夫妻兩個沉默地互望著。

他們兩個少年時就認識了，他們已經(jīng)相伴著走過了漫長的歲月。他們曾有過爛漫的春天，也體驗過熱烈的夏天，而如今，他們的關(guān)系步入了凋零的秋季。兩人都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雙方的眼睛里都滿是疲憊。他們靜靜地對視著，從彼此的眼中同時望見自己年少的影子和而今的模樣，一種悲愴的感慨席卷而上。

然后，趙師容開口了，她緩緩說道：“沉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許年輕的時候，大家都會做一些夢，找個才貌雙全的知音，上演一場驚世駭俗的愛情，即便兩個人不能在一起，最后孤獨終老，也算是個傳奇人生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隨著你離家出走了，當然，我也是真地迷上了你。但現(xiàn)在，我不這么想了。我會覺得有人陪在身邊，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噓寒問暖，才是最好的。肌膚相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傳奇與否也早就無所謂。我寧可日子過得平淡點，細水長流，也不再想要什么驚世駭俗、波瀾壯闊。天涼了生火，下雨了收衣，天黑了點燈，除夕到了守歲，越是平凡，越是堅實牢靠。我沒想到的是，你并不這么打算，你還在追逐只有故事里才有的東西?！?/br>
她停頓了一下，續(xù)道：“沉舟，我擔心，最后你會落得孤身一人過活的地步。如果那樣，我會難過的，就算那個時候我找到其他人，跟他在一起過得平安幸福，我依然會難過，為你感到難過，我不希望看到你過得不好，孤孤單單……”

淚從眼眶里滾下，趙師容抬手一拭，又看了李沉舟一眼。背著光，她看不清丈夫臉上的表情。她挺不住，轉(zhuǎn)身疾步而出。她太傷心了。

李沉舟良久默然。他知道，他親手把趙師容給推開了。

樓下的側(cè)廳里，柳隨風一直在注意著樓上那對夫妻的動靜。他唇角泛笑，像是在欣賞自己親自導(dǎo)演的一場戲。但是帶他看到趙師容一臉凄然地穿廊而過時，他唇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眼瞼低垂，像在思量些什么。

身后，莫艷霞走過來，輕咳一聲。

柳隨風看她一眼，示意她講話。

莫艷霞猶豫了一下，“高似蘭……好像不見了?！?/br>
晚上，蕭公館里，壁爐柔火冉冉，熏出一室溫暖。

蕭西樓跟蕭易人和蕭開雁聊著川中局勢，說到整個蜀中戰(zhàn)火不斷，每日過不安穩(wěn)，上半年匪軍一支又渡過金沙江，進入大涼山地區(qū)，各派勢力分據(jù)一方，蕭西樓頗感煩憂。

蕭開雁道：“那爸媽這次來就不急著回去好了，三弟春天一畢業(yè)就要完婚，你們就安心待著看三弟成婚?！?/br>
蕭西樓撫著煙斗，“我們這次來不就是為了秋水的婚事麼！你們的媽中秋前就在張羅，帶些什么過來，這個給秋水，那個給唐方，又說他們婚禮該如何辦，辦中式的還是西式的，要請些什么人，發(fā)多少喜諫……也不看看外面都鬧成了什么樣子，真是有心情！”

蕭開雁笑道：“三弟的婚禮，當然不能馬虎了?！?/br>
蕭西樓啜著煙斗，看著那邊正在談天的孫靜珊、蕭秋水和唐方，若有所思，“我現(xiàn)在想的是，秋水這么早就成親到底好是不好？你們兩個比他大，連個固定的對象都沒有，他這個老幺居然要娶媳婦兒了……”

旁邊蕭易人就訕笑，“爸，我看秋水還是早點結(jié)婚的好，省得整日胡思亂想，交友不慎，日后整出什么幺蛾子來?！?/br>
“此話怎講？”蕭西樓覺出長子的話中有話。

蕭易人剛想開口，就被蕭開雁打斷，“爸，秋水挺好的，沒什么，是大哥太嚴厲了?！?/br>
蕭易人看看二弟，眉毛一挑。蕭開雁沒看他，接道：“秋水還年輕，不要逼得太緊了?！?/br>
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另一邊，孫靜珊端詳著未來的兒媳，越看越喜歡，“聽說你們上午本來是去□□的，我們這趟突然到來是不是耽誤你們了？”

唐方看看蕭秋水，搶道：“這倒沒有……本來，易人大哥就不喜歡我們這么做……”

孫靜珊道，“是嗎？”她對示威□□沒多少概念，總覺得是年輕人一時心血來潮做的事，談不上什么好壞，就跟年輕人喜歡跳舞聚會一樣。

“下次我跟易人說，別太管著你們，讀書的日子沒幾天了，以后想上齤街喊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