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報紙來吐魚刺，把朱順?biāo)恼掌碌娜强谒?/br>
幽光下的朱順?biāo)?，亮著個光頭，齜牙嘿笑，“梁先生，我的東西呢？”

梁斗往前走，揚著手臂，把包舉起來，“這里有！”

“扔過來——”

“你把襄兒先送過來！”

朱順?biāo)犷^，眨眼笑，“梁先生，令郎的后肛很香——”

梁斗陡然白了臉，燕狂徒已然按捺不住，拔槍前撲，砰砰兩下撂倒后面二人，“你個老狗去死吧！”撞到朱順?biāo)砩?，手一對就掐死了他的咽喉?/br>
朱順?biāo)锏媚樇t脖子粗，雙手雙腳踢蹬不已，其間撩到燕狂徒的下陰，舉手就捏。燕狂徒膝蓋上頂，左右一碾，“滾你的狗卵！”壓碎了朱順?biāo)男毓牵瑑墒忠魂?，脖骨也跟著斷了?/br>
那頭，梁斗快步上前，“襄兒！”去扯梁襄的頭罩。

“父親——”梁襄卻是不管不顧地撲到他懷里，埋頭哽咽，聲音仿佛有異。

梁斗下意識地抱著人，才覺得有些不對，肚子上一熱、再熱、又是一熱！他已經(jīng)連中三彈！

懷里的人直起身，白凈的臉蛋兒笑得甜蜜，“梁先生，我是婁小葉，不是梁少爺?！闭f著把梁斗手里的包裹拿過。

“你個兔崽子！”燕狂徒喘息未已，驚見梁斗中彈，合身上來就要撕婁小葉的皮，“干爹救我——”婁小葉被他氣勢所懾，臉白尖叫，燕狂徒猶自哈哈：“你干爹已經(jīng)做了鬼——”耳后風(fēng)聲響起，不及回頭，背后一掌拍到！

擊在椎骨相接處，燕狂徒腰身一軟，知道不好，撐著口氣掄臂一抓，把人直扯到跟前！

“?。?！”朱順?biāo)@個才是真正的朱順?biāo)瑒偛诺氖翘嫠拦怼谎嗫裢阶チ嗣?，吸氣痛呼，“還不快開槍！”一群手下及干兒從暗處冒出，數(shù)十發(fā)子彈打向燕狂徒。

“你偷襲老子！”燕狂徒咬著牙，拼盡最后的力氣抓捏朱順?biāo)穆训?，朱順?biāo)迾O，忍痛合掌，拍到他腦袋上，如金箔鐘鳴，燕狂徒眼珠外凸，身上血流汩汩，瞪著朱順?biāo)?，慢慢歪了身子—?/br>
“砰砰砰——”子彈從外面飛來，玻璃碎裂，清脆的碎玻璃聲中，三個手下應(yīng)聲倒地。

“干爹，有后手！”婁小葉驚呼，“快走！”舉槍擊滅頂上的小燈，一席人貓腰急退，同時開槍反擊。

槍聲不斷，彈殼亂飛，有人倒下，有人退走，有人跟進。

朱順?biāo)鶆⊥?，無心戀戰(zhàn)，反正資料到手，梁斗燕狂徒身死，已是大賺，至于后來的所為何人，眼下無力細究。帶著婁小葉和未死的干兒手下，朱順?biāo)?，于夜色中離開了吳淞碼頭。

一行車子駛上要道，恰跟一輛吉普相錯而過。有朱順?biāo)氖窒虏t了一眼：“開車的是個女人?！?/br>
☆、俱往矣（中）

雍希羽站在倉庫里，望著腳下梁斗和燕狂徒的尸身，緊閉著唇。他已經(jīng)探過兩人脖子上的動脈，已然是沒救的了。在得知梁襄還在春江時，他就知道事情要遭，梁斗和燕幾道——一個君子，一個狂徒——都不會是朱順?biāo)膶κ?。這兩個人根本不明白，要廢掉朱順?biāo)@樣一個人，得采用什么樣的方法。這兩個人的情感過于充沛，這在對敵時是很不可取的——邪惡之人的最大優(yōu)勢在于他們不遵循任何規(guī)則，這就讓他們站得高度較之普通人要高，所以他們拿捏普通人的話，一捏一個準。因此，要想清洗邪惡，就必須站得比他們更高，離情感充沛的普通人更遠——殺死邪惡的不是魔鬼，但更不可能是普通人。

雍希羽帶來的人分散在倉庫，檢驗巡視。雍希羽離開春江后便帶著他們直奔碼頭，卻還是慢了一步。來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對上了手。雍希羽不便露面，繞到側(cè)邊，跟手下解決掉在外望風(fēng)的朱順?biāo)娜?，就向□□擊。七八具干兒和手下的尸體倒在地上，被雍希羽的人歸到一處。空氣中盡是血的溫?zé)岬男葰?，雍希羽繞著尸身踱步，在心里默默地劃著十字。

“什么人？！”外面有人大喝，聽來是司機老于。

“雍先生——”高似蘭的聲音，腳步聲雜沓。

雍希羽眉心一跳，來了？揚聲道：“讓他們進來！”

風(fēng)燈昏黃的投光中，高似蘭嗒嗒嗒嗒高跟鞋敲地一路直奔而來，她的面色昭示著她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什么。她直奔梁斗的尸身。

還有一個人。雍希羽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他，他走得沒有高似蘭那么急促，但是臉上也是一副被海水漫過的味道——所有悲傷的神情，都是被海水漫過后的樣子，雍希羽想。他默默地打量著來人，跟記憶中若干年前的模樣做比較，最后下了個評語：風(fēng)韻不減當(dāng)年。他本來想說風(fēng)華不減當(dāng)年，但思考了一下后，改成了風(fēng)韻。

那人走到燕狂徒尸體旁，蹲下身，凝望良久?！鞍?！”他低聲道。倉庫安靜，所有人都聽見了。

雍希羽胸中一顫，“爸”這個字眼牽動了他的某根神經(jīng)。他重新望向梁斗和燕狂徒慘白而僵硬的臉，腦中想起的是另外一位父親——他自己沒能有機會叫聲“爸”的那個父親。

“都是父親??！”海水也漫過上了他的眼睛。雍希羽站在風(fēng)燈下，立得筆直，只有眼睫沉思地垂著，為海水漫過的雙眼支著重簾。

“雍大哥，警局的人好像過來了！”一個手下從外面跑進，道望見了路上的一串車燈。

雍希羽僅停頓了一下，就揮手道：“來幾個人，把這二位先生的尸體搬到車上！”轉(zhuǎn)向李沉舟和高似蘭，“李幫主，高小姐，上車吧！”

他原本指望兩個人還會耽擱上一會兒——如果是這樣，他不會感到驚訝。然而李沉舟和高似蘭卻都只是沉默了一下，就都站了起來——一絲贊許劃過雍希羽的眼。過來幾個人，他們并李沉舟和高似蘭一道將尸體搬了出去。

風(fēng)燈也拿走了，一群人迅速撤離。雍希羽和李沉舟、高似蘭坐在一輛車上，由老于開車，領(lǐng)頭沿著僻徑駛離碼頭，往荒寒的郊縣走。

“繞一點路，最后摸黑進城就行了。我在楊浦那邊有個小宅，二位這幾天就安歇在那里吧！”雍希羽略微側(cè)頭，望著后視鏡中的李沉舟。

“對了，李幫主，我好像還沒做自我介紹?！?/br>
李沉舟這才正眼看向雍希羽，將那頂一塵不染的禮帽和修得一絲不茍的鬢角納入眼底。陰影里，他的眉目又深邃又朦朧。

“不必了，似蘭跟我說過了?！比缓螅娃D(zhuǎn)向了窗外。

福昌飯店二樓臨窗的位置，柳隨風(fēng)跟趙師容相對而坐，執(zhí)著刀叉吃西餐。自那日趙師容同意兩人的婚事后，柳五感到自己有權(quán)利邀請未婚妻出來吃飯，好培養(yǎng)彼此的感情。昔日的趙姊，如今變成了師容和未婚妻，這樣的轉(zhuǎn)變讓柳五心神飄然，連走路都覺不出是踩在實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