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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去找兆哥哥;李大哥回來了,兆哥哥沒有;李大哥倒在床上不說話,阿秦又走了……小動物的依靠一個個地消失、橫倒,柳橫波一下發(fā)現(xiàn)他要一個人度過這種災(zāi)難后的空茫。時間浩浩,屋里靜悄悄,這讓他極不適應(yīng)。沒有人理睬他,沒有人問他餓不餓,沒有抱著安慰他,告訴他“兆哥哥會回來,只要等一等,就能把兆哥哥等回來”。他只好自己理睬自己,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尋些被阿秦所不喜但在壓力之下迅速回歸的舊習(xí)來做,譬如啃指甲。好一會兒,沉浸在金碧山水中的李沉舟聽到嚙齒聲,慢慢轉(zhuǎn)過臉來,向著小妮子。柳橫波一個勁地咬著指甲,專心投入,好像這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沙沙吱吱,猛地發(fā)覺李沉舟正瞧著他,立馬停住嘴,表情怔愣,像被人逮著的不熟練的偷兒。李沉舟憐愛他臉上這種呆憨的神情,尤其這神情掛在這樣一張嬌花似的小臉上。私底下,李沉舟不止一次地想,若真有柳橫波這般的作小女兒,其實也不錯。論頭腦呢,小妮子是簡單了些,可是跟著自己,倒也沒什么太大的妨礙,何況還有阿秦在。如此一兒一女,好孩子是兒,阿柳是女,他帶著一雙兒女在身邊,哪里都可過活,哪里都是家園;至于阿秦的身份麼,怎么都好商量。如今兒子沒了,突然就沒了。不——不是突然,是有預(yù)兆的。騎馬回來的路上,他神思清晰又混沌地,已經(jīng)將事情從頭至尾過了一遍。從頭至尾,指的是最先的最先,一直追溯到他于秀音家里偶遇兆秋息的時候。那個時候,他甚至還有點兒不歡迎兆秋息的出現(xiàn)。那個時候,他剛痛失了小崽子,目睹了費老頭兒的自戕,一切消減為零,他正是天地悠悠孤孑伶仃。是那個時候,他的好孩子來了,來到他身邊,從此朝夕相伴。如果一切止步于此就好了,如果在那家小客棧里他沒有引誘兆秋息、沒有在那孩子的心里撒下火種,一切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一切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如果柳五出現(xiàn)的首日他們就離開昆明,一切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好孩子那時就有預(yù)感了罷?——呵呵,那時候自己也是有預(yù)感的。不過預(yù)感被情念沖昏,磨磨蹭蹭,瞻前顧后。甚至還在北教場跟那廝欲迎還拒,都把那廝抱在懷里了又推開,難道他不知道那東西的脾氣的嗎?還將話說得那么斬釘截鐵,呵呵,還貞cao,他哪有什么貞cao?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他生下來便是個浪蕩的人。浪蕩的人就該一直浪蕩,哪天突然講究起忠貞,便要出事。最可怕的是,事情不是落到他頭上,而是讓他所愛的好孩子遭罪。一株脈脈呵護的小草,被強行移植到鹽堿地里濫燒。李沉舟一想到兆秋息將來的境遇,便忍不住抓著心口處的衣衫撕扯,粗粗地呼喘。他的小草要被燒死了,他養(yǎng)了這么長時間的可愛的小草;是他讓他的小草被燒死的,他是多么壞的一個人??!他想起那年柳五于黃浦江邊罵他是sao貨的話。如今看來,他不僅是sao,而且壞,為一己私欲而殃及身邊的人;而他居然還對身邊的人說他愛他,這是什么樣的愛??!……柳橫波不啃手指甲了,他不吭氣地望著李沉舟,表情有點可憐巴巴。李沉舟的手伸在床邊,他猶豫了一會兒,用自己的兩只小手捧起李沉舟的大掌。像他平日愛做的那樣,把李沉舟的手貼在頰上,輕輕地用臉去蹭。這樣能讓他感到某種幸福,被溫暖的爸爸的手撫摩的幸福。李沉舟看著小妮子。他手指一動,主動輕刮柳橫波細嫩的臉蛋兒,然后手落下來,把小妮子纖巧的小手攏在掌下,松松地握著。柳橫波的眼睛跟著他的手動,他低頭呆望著李沉舟的大掌,爸爸的大手掌。“阿柳,”李沉舟嘶出一聲,停頓了一會兒,“你把我當(dāng)作什么人看?”望著他的小女兒。柳橫波眼珠子動了動,他不太明白,嘴里卻老實地回答了,“把你當(dāng)爸爸?!?/br>回答完了,不知道回答得好不好,睇著李沉舟的眼睛,要看他的反應(yīng)。李沉舟心里甜而酸,“你為什么要拿我這個壞人當(dāng)爸爸呢?”柳橫波更不明白了,“李大哥是好人?!泵摽诙?。李沉舟頭一抬,上身起來了,“我害了你兆哥哥,這也是好人?”將小妮子攬到身邊,摸著他軟滑的頭發(fā)。柳橫波腦袋貼在他肩頭,沒有像平日里那里又拱又蹭。他的眼皮垂落著,臉頰嘟起一些,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茫然。過了會兒,他道:“兆哥哥會回來的,就跟以前老先生說李大哥會到昆明來找我們一樣。”抱著李沉舟,反復(fù)地說著,“兆哥哥會回來的,我們就在小吉坡等兆哥哥,哪兒也不去。李大哥、阿秦、還有我,我們一起等兆哥哥,就在這里等。兆哥哥知道我們在這里,他肯定會回來找我們,到小吉坡來找我們。我們一起等他,等他回來,那時我們還跟現(xiàn)在一樣,一起做飯、打紙牌,你們住東屋,我跟師哥住西屋,跟現(xiàn)在一樣……”嬌嬌而認真地說著,既是安慰李沉舟,也是安慰自己。李沉舟突然流下淚來。熱淚潸潸,續(xù)續(xù)不絕。他撫著小妮子的臉、小妮子的胳膊,抱著他嬌憨的小女兒,聽他說著苦痛結(jié)束后的好事??嗤床贿^才開始,他們就想著它的結(jié)束了,可憐的人心,可憐的塵世間微渺的光。“李大哥,你不要哭,不要哭?!绷鴻M波發(fā)現(xiàn)他的爸爸在哭,驚訝又擔(dān)心,眼睛一眨,他也想哭了。“李大哥,兆哥哥會回來的,我們一起等他呢,等他回來小吉坡……”拿衣袖做手絹,給他的好爸爸擦拭眼淚。還把李沉舟的手捧著,拿他花骨朵似的小嘴一下一下地去親吻。李沉舟的手背上也滴下了小妮子的點點清淚。后來還是變成了李沉舟來哄小妮子。然而一夜未睡,又淋了雨,倦意隨體熱一波波地卷上來,李沉舟覺得他再也撐不住,便讓阿柳自己找些東西吃,等著阿秦,而他要睡一覺。柳橫波照做了,他現(xiàn)在非常得聽話。取來早上未吃完的包子和炒飯,他坐在李沉舟床邊,輕手輕腳地吃,邊吃邊時不時地往躺在床上的李沉舟看上一眼。然后,他還要等師哥。師哥出去了這么久,他去哪兒了呢?秦樓月趕在晌午回到小吉坡。他踏進院子的時候,柳橫波燕雀般從東屋飛出來,叫著“阿秦!阿秦!”秦樓月一把抱過師弟,緊緊地抱了好一會兒。柳橫波在他懷里低聲道:“阿秦,今天李大哥哭了。李大哥哭了,哭得很傷心。李大哥想兆哥哥。”秦樓月心道,日久情深,當(dāng)然會傷心。他摸著師弟的臉,“嗯,我剛找康副官去了??蹈惫僬f會想辦法的,他會去勸五爺,讓我們等他的好消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