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燕明卿一笑，眼睛余光忽然掃到床頭枕邊放著個什么東西。

    她支起身，撿起來好奇地看了看，是一個小小的黃紙疊成的紙包，秦雪衣翻看了一下，疑惑問道：“這是什么？”

    燕明卿掃了一眼，拿了過來，將紙包展開給她看，秦雪衣瞪著上面的鬼畫符，道：“你畫的？”

    話音剛落，燕明卿便拿著那紙往她額頭上一貼：“定！”

    秦雪衣莫名其妙地盯著他：“殿下是還有什么病嗎？要不要叫太醫(yī)？”

    然后燕明卿一臉冷漠地揭下來那張黃紙，隨手扔到了桌幾上，道：“什么狗屁高僧。”

    秦雪衣：？？？

    第40章 

    秦雪衣在得知這張鬼畫符的來龍去脈之后，還頗有興趣地拿著那張黃紙看了半天，道：“這上面畫的什么？”

    燕明卿道：“不知道。”

    秦雪衣趴在枕頭上，舉著黃紙對著燭臺看，金色的線條不知是什么東西畫的，閃閃發(fā)亮，她興致勃勃問道：“這是金粉嗎？畫的梵文？”

    燕明卿側(cè)過身，看了一眼，道：“不是梵文。”

    秦雪衣道：“你查過？”

    “嗯，”燕明卿道：“恐怕是他隨手涂的，不是什么有用的東西?！?/br>
    秦雪衣瞧著也沒什么頭緒，便丟到了一邊，爬起身來下床，探頭問燕明卿道：“殿下，能借你的側(cè)殿沐浴洗漱么？”

    少女明眸清澈如水，燕明卿下意識別開眼，然后又移回來，道：“你去便是。”

    一想到又能泡個舒服的湯泉，秦雪衣就開開心心地解下了滿頭珠花釵環(huán)，哼著小調(diào)兒去了側(cè)殿，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后，燕明卿才起身來，走到妝臺邊，將那散亂擺放的珠花撿起來，圓潤的珍珠在暖黃的燭光下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

    像那少女一樣，透著一股子近乎天真的漂亮，卻又柔軟無比。

    他把珠花一支支收好，打開了首飾匣子，里面原本是空蕩蕩的，只有兩支玉簪，待放進這珠花與釵環(huán)之后，便滿滿當當了，無比契合。

    正在這時，燕明卿聽見側(cè)殿傳來了秦雪衣的聲音，細細一聽，卻是喚他的名字：“卿卿！卿卿！”

    燕明卿沉了沉氣，這才穿過大殿，到了側(cè)殿的門口，便停下了腳步不再往里面去，提起聲音問道：“怎么了？”

    側(cè)殿屏風后便是湯泉，熱氣裊裊，秦雪衣趴在池邊道：“我忘記拿干凈的衣裳了?！?/br>
    燕明卿：……

    他頓了一會，才艱澀道：“你等會，我去給你拿?！?/br>
    秦雪衣泡在水里，舒舒服服地嘆了一口氣，等著燕明卿給她拿衣裳過來，這一等就是一刻鐘，秦雪衣覺得自己身上的皮都要泡起皺了，才聽見外面?zhèn)鱽磔p微的腳步聲。

    高挑修長的身影走到屏風旁，那屏風上繡著大幅天山寒蓮圖，燕明卿一抬眼，就能自那些枝蔓間看見少女正半靠在池邊，纖細的肩背宛如瑩白的玉，在燭光下散發(fā)出微微的光。

    秦雪衣眼看燕明卿過來了，便想從水里起來，豈料燕明卿站在屏風后宛如見了鬼，把衣衫往屏風上一搭，轉(zhuǎn)身就走。

    秦雪衣先是莫名，然后才反應過來，大笑道：“卿卿，想不到你竟然會害羞？”

    此時已走出了側(cè)殿的燕明卿：……

    身后毫不留情的嘲笑聲，令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燕明卿拿來的衣衫很寬大，穿在秦雪衣身上，就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似的，袖子和褲腿都要挽上好幾圈，她這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去了內(nèi)殿。

    燕明卿正坐在燈下看書，秦雪衣湊過去一看，道：“看的什么？”

    燕明卿把書合上，抬起頭望著她，眉心微皺，道：“先把頭發(fā)擦了，免得著了涼。”

    秦雪衣往他身邊擠，好奇道：“讓我看看。”

    燕明卿不讓，隨手把書扔到一邊，嚴肅道：“擦頭發(fā)?！?/br>
    秦雪衣撇了撇嘴，果然認真擦起頭發(fā)來，一邊擦，眼睛一邊轉(zhuǎn)悠，趁著燕明卿放下警惕，一下朝那書撲過去。

    豈料燕明卿早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抬手把她給擋住了，秦雪衣一頭撞在她懷里，還不肯罷休，兀自張牙舞爪道：“給我看看！我想看！”

    少女的身體軟得好像一只貓兒，燕明卿整個人都要僵成一塊木頭了，還要滿臉冷漠地拒絕道：“不可以?！?/br>
    他越是不給，秦雪衣就越是想看，撓心撓肺，扒著她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我就看一眼?！?/br>
    燕明卿垂著眼沒說話，但秦雪衣明顯覺得他動搖了，連忙再接再厲，繼續(xù)軟語討好道：“好卿卿，讓我看看?！?/br>
    燕明卿呼吸頓時一滯，他素來是吃軟不吃硬，秦雪衣如今把著他的軟肋，他竟真的沒法了，放下了手不再阻攔。

    秦雪衣歡呼一聲，撲過去順利拿到了書，打開一看，不是上次的那本玉器雜談，書封上的字龍飛鳳舞，她認了半天，一字一字念道：“狐……仙，異志？”

    燕明卿實在忍不了了，把書抽出來，扔到榻下去，冷著臉道：“擦頭發(fā)！”

    秦雪衣雙眸黑白分明，如小鹿一般，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繼續(xù)擦起頭發(fā)來。

    沒多一會，她忽然反應過來，興致勃勃道：“卿卿，你是在看，不對，話本么？”

    燕明卿索性也不掩飾了，木然道：“是?！?/br>
    秦雪衣跪坐在他身旁，把好好一頭秀發(fā)擦得跟稻草一樣，嘴里還問道：“里面寫了什么？你既不給我看，給我說說唄？”

    燕明卿盯著她的滿頭亂發(fā)，總覺得秦雪衣擦得是他自己的頭發(fā)一般，最后忍無可忍地伸手，命令道：“給我?！?/br>
    秦雪衣一向懶得很，有人要伺候，她巴不得呢，立即喜滋滋地雙手奉上布巾，讓燕明卿替她擦頭發(fā)，還不忘問道：“你給我說說吧?！?/br>
    這股子纏人勁兒，堪比牛皮糖……

    燕明卿深吸一口氣，無奈道：“寫的是一個書生，為了考科舉，便住在山里苦讀詩書，然后有一天——”

    秦雪衣隨口接道：“碰見了一個美麗的姑娘？”

    被猜中下文的燕明卿：……

    他改了口，道：“沒有，他在山里碰見了一只漂亮的白狐貍。”

    秦雪衣托著下巴道：“然后呢？”

    “然后……”燕明卿想了想，繼續(xù)往下編：“白狐貍問書生，請他施舍一些吃食?！?/br>
    秦雪衣繼續(xù)猜：“書生同意了，然后白狐貍就變成了一個漂亮的姑娘？”

    “沒有，”燕明卿沒沉住氣，反問道：“你怎么老想著漂亮的姑娘？”

    秦雪衣委屈巴巴地道：“我猜的啊……那后來呢？書生同意了嗎？”

    燕明卿替她擦頭發(fā)，一邊道：“書生沒同意，便回家去了，過了幾日，他又遇見了那只白狐貍，還是在同樣的地方，請書生施舍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