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慕云思順著祁越的視線看，并沒看見不妥之處。他又覺得，祁越想來是被他那句害怕說得犯了倔，才執(zhí)意要去看看。慕云思停在原地一會兒，又跟了上去。

喉嚨緊窒，祁越不停地咽著，把越晝劍在手中來回?fù)Q。

又來了，耳中那些嘈雜的竊竊私語，蠱惑他走過去一般。心中未知的忐忑與不知哪里來的冒險情緒，讓祁越后背也滲出薄汗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看什么，但那股吸引力讓人無法抵抗。再走幾步，便踏上木橋了。說不準(zhǔn)，那橋的盡頭真的會有一把劍。

“止步！”忽聞兩聲暴喝，空中兩柄劍朝祁越刺過來。祁越一個激靈，抬手橫著劍擋了，那劍又換個方向飛過來，祁越向后彎下腰，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那兩劍刺個空，唰唰飛回去，木橋邊霎時出現(xiàn)兩個身著萬山峰服飾的弟子，握住了飛回去的劍。

慕云思離祁越有一段距離，眼前情景讓他大吃一驚，他并未把引凰攜在身旁，只上前站在了祁越身側(cè)。

“哪一個膽大包天的弟子，竟敢?guī)馊藖砦医?！”兩人長眉倒豎，竟同時開口，聲音嚴(yán)厲。

祁越一身冷汗落得透心涼，他握住劍低頭拱手：“掌門座下弟子祁越，無意逾犯，不小心走到此地。”

那兩人哪里肯聽解釋，怒斥道：“還不速速離去！”

“晚輩明白，”祁越抬頭，拽住慕云思轉(zhuǎn)身便走。

三十七、

祁越埋著頭往前走，耳邊聲音逡巡不去，最初聽不真切，之后漸漸清晰，化為一聲聲的嘆息，敲打在心上。他走得很快，卻怎么都擺脫不了，終于死死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慕云思恍覺祁越的不對勁，他蹲身輕輕握住祁越的手腕，試探道：“……祁越？”

耳朵里好吵，祁越把頭埋在膝蓋上，閉著眼睛。慕云思無事，只自己聽見了。他不作答，良久才放下胳膊，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頭疼?！?/br>
“方才被劍氣傷到了？”慕云思握著他的手腕，果探得他內(nèi)息紊亂，且像在體內(nèi)沖撞一般。

“我們回去吧，”祁越用力地抽了胳膊，只字不提那禁地的事。

祁越不提，慕云思也不好問。盡管他也好奇，怎會無意間到了萬山峰的門派禁地。

走時順著另一條道，不多時也至了萬山峰頂。燈火燃得通亮，天色已全黑下來。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祁越跟在慕云思身邊，眼瞧著要到初霽院了，他突然抬頭道。

“不怕你師兄責(zé)怪？”慕云思站住，笑道。

祁越朝初霽院望一眼，又扭頭對慕云思道：“差點連累你，你早些回去休息，師兄他……”

“門開了，”初霽院的門扇打開，里頭的亮光透了出來，映照著兩人看清了彼此。慕云思動作輕緩卻不容拒絕地拉著祁越，接著往前走，“送佛送到西?！?/br>
顧寒邁出門檻，便看見了祁越與慕云思一同過來。

“拉你小師弟出去走了走，不至于壞了規(guī)矩罷，”慕云思松開祁越，笑著看顧寒。

“很晚了，”顧寒沒有要發(fā)脾氣的跡象，只說了一句。

“所以，人送到，我便回去了，”慕云思也不多留，說罷沒客氣寒暄，便又離開。

顧寒進門，剛要關(guān)大門，又沒聽到祁越的腳步聲。他轉(zhuǎn)身看，祁越仍站在門外，垂著頭不動，身后的影子被亮光扯得老長。他那樣低著頭好久，并不像做錯了事不敢抬頭的樣子，倒像是因為憤怒或是別的什么。

良久，祁越抬頭，神色怔然地看向顧寒。顧寒背著光，看不清面容，只一個身影立在他面前。祁越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想往院子里走，卻跨進門檻時腿一軟，往前撲下去，顧寒彎腰接了他一下。

“師兄……”祁越覺得自己全身的重量一下子有了托付，他栽在顧寒身上，十足像個小孩子。耳中的嘆息聲這時已經(jīng)不見了，清清靜靜，剛才的聲音仿佛只是他的幻覺。祁越往后站直，往后退了退。

顧寒關(guān)上門，走到院中，仍沒說什么。

祁越心里靜不下來，他有了種自己今晚定要再做噩夢的荒唐感覺。顧寒已到了往他房中那個路口，祁越張口：“師兄?！?/br>
“我能不能跟你說一會兒話，”祁越慢慢走到顧寒身邊。他這時候不在乎顧寒會不會責(zé)怪他回來太晚，也不是不敢睡，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要叫住顧寒，又要跟他說什么。

不出聲地坐著，桌上的燈火晃一晃，祁越才抬頭，看著桌上的越晝劍發(fā)呆。

“去了哪里？”顧寒未催促他，這時才出聲，張口便擊中祁越心事。

祁越聽來，更像是顧寒知道了事情，在質(zhì)問他。他不知該怎么解釋自己不是有意去禁地，又為那古怪的感應(yīng)弄得心神不寧。

“萬山峰的禁地中，是不是封印著一把劍？”祁越痛苦地心緒焦慮良久，終于開口。

顧寒明顯地靜止一瞬，目光直直看著祁越：“你去了禁地，同慕云思一起？”

“不是，我不知道那里是禁地……”祁越不善辯解，說一句便罷。他也不管這話聽來沒有一點說服力，說完就悶聲出神。

顧寒也不追問。

“師兄，你能聽到聲音嗎，那種像是有人在說話的聲音，每次……”祁越面色迷惑，低聲道，“我曾經(jīng)夢見，有一把劍，它……”

“能聽到，”顧寒沒有吃驚，語氣極其自然，“等你長大就會明白的。”

祁越現(xiàn)在就想知道，但顧寒看起來并不打算讓他知道：“很晚了，回去休息?！?/br>
他師兄向來說一不二，祁越這次倔強地沒起身：“師兄知道，為什么不現(xiàn)在告訴我。我夢見那把劍，長得很陰森……”沒被打斷，他頂著顧寒的目光說了這幾句已很艱難，再說不下去，卻又不忿。

“若是單獨睡害怕，就留在這里?！?/br>
這話聽起來不怎么像關(guān)心，反倒像嘲諷。祁越的不忿立時漲了三尺，他抓起桌上的劍，直接道：“不害怕。師兄告辭。”

“往后不能再去禁地，”顧寒瞧著他炸毛又忍著的樣子，添了句不咸不淡的吩咐。

祁越積郁著氣無處發(fā)，回房連燭火也不點便躺床上，衣服鞋襪均未脫，不知不覺中也睡了過去，再睜眼已是第二日早晨，還險些誤了晨練，也虧得他頭一夜沒換下衣裳，這才急惶地趕過去沒遲到。昨晚就被顧寒小看，早上再沒出息地遲到，無異于示弱露怯，祁越卯足了勁兒，鼓著的氣憋了一宿還未消。

到他站到臺上，與慕云思對面比試時，才忘了這回事。

三十八、

慕云思剛剛在臺上把唐昭打得狼狽不已，百川的弟子早落敗完了，萬山峰只剩下祁越與顧寒，祁越這才跳上臺子，接了場。

桑落落最先上去，嚷嚷著自己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