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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他的臉上生出膿瘡來,那張清秀的臉被他自己毀了,他成了一個丑陋的怪物。 但他還嫌不足,一個晚上,他將燒紅的炭吞入口中。炭火灼上他的口,嘶嘶聲不斷,他疼的躺在地上掙扎,額上青筋根根綻出。 終于,他將炭吐出,但他的嗓子已經(jīng)被毀了,沙啞的像是砂紙磨過肌膚一樣。 他將自己改造成另一種模樣。 為什么要這樣作踐自己啊,夢里趙常樂覺得非常心疼。 畫面一轉(zhuǎn),場景突變。 那丑陋青年,忽然縮小成七八歲孩童的模樣。 稚嫩又可愛,卻板著臉,在烈日下對著一棵樹練習(xí)刀法。他的練習(xí)非??菰?,沒有什么花哨的招式,一刀一式都非常樸實(shí),卻都是殺招。 練了整整一天,臉上的皮都曬爆了,手心的水泡都磨出了血水,他低著聲音,對屋里的中年女子說,“母親,我想休息一下?!?/br> 他母親眼中立時起了怨毒之色,站起來,一耳光扇在他臉上,“你父親喪命,仇人還好好活著,你怎么配休息!” 他紅著眼,抱著刀,萬籟俱寂的時候,他還在月色下繼續(xù)練習(xí),直到深夜,累的在樹下昏了過去。 趙常樂聽到他在夢里低聲啜泣,“為什么我要去報仇呢……” 沒有人問過他要不要報仇,他出生起就被注定了命運(yùn)。別人的人生都有萬千種可能,只有他,出生起就只能做這一件事。 可他好想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著啊。 在夢里,趙常樂伸手,想要去觸摸這少年的臉,卻在即將觸碰到的一瞬間忽然醒了過來。 此時天色剛明。 趙常樂睜著眼,看著窗外的天光,知道自己夢見了姬錯。 在那個在她不知道的前世里,姬錯還是一個毫無所知的稚子的時候,就被灌輸了仇恨。 該恨他嗎,她不知道。 仇恨糾葛在一起,斬不斷,理不清。 趙常樂起身,穿好衣服,想要出去走一走,靜靜心。 可剛推開門,卻看到楊錯正站在她院子外。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慢慢轉(zhuǎn)過身來,定定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與方才夢里那個丑陋的青年融合在一起。趙常樂終于明白為何他的瞳孔總是那樣冷,那是屬于刺客的眼睛,高山之巔的雪,總是很無情的。 但此時他瞳孔里卻都是小心翼翼,看著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等著最后的懲罰。 趙常樂覺得腦子好亂,坐在了臺階上,揉了揉自己的臉。 “你為什么不對我撒個慌,非要把你的前世說出來,你不說出來,現(xiàn)在什么都好好的!” 全然忘了是自己逼迫他說實(shí)話的這茬事。 楊錯走過來,站在她面前低頭,低聲道歉,“對不起……” 趙常樂繼續(xù)揉自己的臉,“或者干脆再給我喂一次失憶藥好了,然后等我醒過來什么都不記得了,你就說你是我夫君,我們倆開開心心活一輩子也成?!?/br> 楊錯抿了抿唇,認(rèn)真否決了趙常樂的提議,“不行,傷身體?!?/br> 趙常樂干脆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里。 什么前世今生,恩怨情仇,她真的好累啊。 趙王宮被屠之仇已經(jīng)了結(jié)了,她真的沒力氣再去恨誰了。 楊錯看著她,然后輕輕的在她身邊坐下。他看她將頭埋在膝蓋里,看她苦惱的恨不得抓頭發(fā),看她茫然又不知所措。 楊錯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伸臂,不容置疑的將她抱在懷里。 “給我一個機(jī)會……” “我愛了你兩世,親眼看著你在我面前死了兩次……笑兒,給我一個機(jī)會,好不好?” 他低聲哀求,“求你了啊……” 他的懷抱有些顫抖,卻很緊的抱住她。 人世間的事啊,為何如亂麻一樣糾纏在一起。愛與恨在一起,情與仇在一起,總是這樣復(fù)雜,讓人沒法理清楚。 趙常樂任由楊錯將自己抱著,她只是將頭埋在膝蓋里,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思考有什么用,只是讓人更亂而已。 這樣糊涂下去就很好。 晨間的風(fēng)有點(diǎn)涼,身后的懷抱又很暖,她昨晚沒睡好,現(xiàn)在很困。 放空大腦,什么都不想,趙常樂趴在自己膝蓋上,慢慢慢慢的睡著了。 再睡醒時,趙常樂發(fā)現(xiàn)自己已變了個姿勢。 她記得睡前自己明明是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可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她枕在楊錯的大腿上。 而楊錯抱著她,以手抵額,閉著眼似乎也睡了過去。 朝陽初升,照在他臉上,面容溫和如玉,并不是那個生漆涂臉膿瘡不治的青年。 趙常樂忽然想,什么前世,那是楊錯的前世,又不是她的前世。 她不想管。 輪回轉(zhuǎn)世,恩怨洗清; 莫問來路,只問歸途。 至少她活著的這一輩子,楊錯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懷著這樣的念頭,趙常樂忽然直起了身子,從楊錯懷里掙出來,伸手去推他,“楊錯,楊錯——” 誰知她剛推了楊錯一下,他竟然直直向后倒去。 趙常樂連忙跪在他身邊,看到他面色蒼白如紙,而他身上燙的厲害。 他發(fā)燒了! 這個人……昨夜根本就沒睡吧,一定是在她屋外站了一夜! 完全不考慮他如今的身體狀況! 趙常樂想要將他扶起來,可她力氣小,根本搬不動楊錯,只好使勁去喚楊錯。 “楊錯,你醒醒!你能不能站起來?” 楊錯迷蒙地睜開眼,覺得眼前天旋地轉(zhuǎn),不知自己怎么忽然就躺在了地上。 而方才暈在地上時,他的背直接砸在了地上的,燒傷處此時疼的厲害。 他神識被燒的有些不清楚了,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沉穩(wěn),卻還記得方才的事情。 楊錯伸出手,拉住趙常樂的袖子,“笑兒……” 他燒的眼睛里霧蒙蒙的,顯得可憐巴巴,“前世的事,對不起你……給我……給我一個機(jī)會好不好?” “不要離開我,給我一個機(jī)會,好不好?” 趙常樂著急他此時正發(fā)燒,不想糾纏這件事,“你先站起來,我扶你回床上歇著!” 誰知楊錯卻很固執(zhí),“我不,你答應(yīng)我,我再站起來?!?/br> 趙常樂簡直無奈,她知道他此時當(dāng)是燒糊涂了,不然怎么會說這樣孩子氣的話。 和他這時候講道理是講不通的,趙常樂只好哄他,“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你乖乖站起來,我就答應(yīng)你。” 楊錯霧蒙蒙的眼睛一亮,這下終于不再躺在地上賴皮,借著趙常樂扶他的力道,他也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但因高燒,他渾身沒力氣,頭暈?zāi)垦#周浤_軟,幾乎是將大半個身子靠在了趙常樂身上。 趙常樂差點(diǎn)被他壓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