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1
茅草屋子,里面沒亮燈,門扉虛掩著,像是有人。李玄便輕叩門,喚了聲:“有人在么?”屋里傳來一陣沙啞的輕咳,門被推開了,一個白胡子的老人出來,道:“咦,這不是小兄弟嗎?”李玄一看,原來這家住的正是今日在茶鋪碰見的老人家,便道:“老人家,正是在下,今晚外面下好大的雨,要是您方便的話,能否讓我們借住一晚?”那老頭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便道:“快進來吧,外面的雨大!”兩人便進了屋里,老頭笑道:“你跟小吳說要喝茶,結(jié)果半天沒來,我就替你給喝了!”李玄聽了也是一笑,道:“我今天是有事耽擱了,改日我再請您老喝一次?!崩项^一聽更是眉飛色舞,道:“那我要小兄弟請我喝酒。”李玄環(huán)顧四周,見這屋里物什簡單,只有一張小小的八仙桌,和一面鋪著草席的臥榻,加上他們坐著的這么幾把椅子,再無他物,李玄便問道:“老伯家里還有什么人嗎?”那老頭搖搖頭,一雙凹下去的眼睛在燭火下形成了兩個深深的黑洞,他開口啞著聲答道:“就我一個,就我一個很久了……”說完他那盞不停跳動的燭燈給抬了起來,道:“走,我?guī)銈兊脚赃叺奈葑永锶?,你說啊,這人一老了,便老是犯困,不像你們年輕人,有精神?!?/br>另一間屋子里面有一股濕氣,應(yīng)該是很長時間沒住過人了,那小小的燭火照亮了整件屋子,老人家將燭火留下后便掩上門回到原來的屋里。李玄將床上的草席一鋪開,卻發(fā)現(xiàn)這床上的屋頂破了一個拳頭大的窟窿,雨絲一個勁的往屋里灌,將張床都給淋濕了。李玄只得和李修齊背靠背席地而坐,他小聲說道:“其實還不錯,至少有一個遮雨的地方?!?/br>李修齊沒答話,整個屋子就這么靜著。半晌,李玄終于忍不住了,他開口問道:“你……你有找過名醫(yī)嗎?宮里有好些身懷絕技的大夫,說不定你讓他們給你看便能將病治好了。”李修齊徐徐開口,說道:“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便跟著一個道士住在一座深山里,那道士是我母親的一個摯友,說這世上如果有他辦不到的事兒,那么就真的沒人能辦到了。他真的是一個奇人,精通黃岐之術(shù),又有仙緣通古知今,無論是周易還是奇門遁甲,他都通曉。我就一直跟著他,跟了十幾年才回京城?!?/br>“怪不得那日之前從沒在宮里見過你……”李玄說道。李修齊答道:“是的,這么一位神人對我的病也無從下手。我在山上帶了十幾年,讀盡了他的藏書,也受了他的點撥,說起來他才是我真正的師父,我服他也敬他?!?/br>“起初我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問題,更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把自己給送走,有一肚子疑問,又有一肚子的怨氣。開始我便日日纏著那道士,問他我父母何時會來接我。那道士性子有些古怪,總愛說些奇怪的話語,每次我一問這個問題,他便說:‘你再哭他們便不來接你了,永遠不來了?!@么一嚇,我便再也不敢哭,再也不敢問。再后來長大了一些,便對這些事兒看得淡了,覺得父母是來接我,還是不來接我,都是無所謂,這世上天高海闊,何必將這些俗世放在心上?便不再哭鬧,安心讀書。就這么每日讀書吃藥,過了十幾個年頭,道士有一天突然跟我說我該回去了,我便答應(yīng),坐著京城派來的馬車回去,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這病我不用放在心上,就當沒這么回事兒,反正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若是病發(fā)喪命,只求這輩子問心無愧便是了。”李玄靜靜的聽著,心里不是滋味,他就想著這么一個半大的孩子,便離開家治病,幾十年不曾見過父母,是何等的可憐,他一時也不知怎么安慰他,便木木的說道:“你師傅說得對,你就當這病不存在便是了,說不定最后,你比誰都活得時間長呢。所以你以后別再說自己的命不值錢這種鬼話。至少,至少在很多人的心里,你的命比什么都值錢……”這很多人里有誰李玄不知道,他不知道李修齊這么狠心的父母心里有沒有這么他,但他知他的心里有。李玄說完低下頭,從懷里掏出那張圖紙,佯裝審閱起來。這時李修齊突然開口說道:“殿下這是鐵了心要留在南部和南部的百姓共進退了嗎?”李玄應(yīng)了一聲,“我早就鐵了心了,所以你別再打什么趕我回去的鬼主意。”“好”夜已經(jīng)深了,李玄背靠著李修齊,看著那個大窟窿外的一輪圓圓的月亮,突然想起了那夜他也是這樣和李修齊靜靜的坐在宮外后山的陷阱里,那時他的心里忐忐忑忑,不知道是在為什么而悸動,他現(xiàn)在似乎明白了。他小心翼翼的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自己能聞到從李修齊身上傳來的一股淡淡的皂香,這皂香似乎是從童年傳來的,讓他一陣心安。他讓自己的背往后靠靠,倚在李修齊的身上,然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在心里默念起來:“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哎……”第二日清晨,李玄和李修齊幫那白胡子老頭將屋頂?shù)拇罂吡o補上,告了別,便趕回營地。走到一半李玄說道:“先往這邊走,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看?!闭f著將李修齊帶到昨日相遇的地方。李玄從懷里掏出那張圖紙,指著江水中部的一塊高地,道:“如果我們將竹籠里裝卵石的方法在高地附近堆砌,讓它形成一定的高度,那么當江水位過高的時候,洪水便會漫過那塊高地流入外江,這樣便能分掉一部分的水量了?!?/br>李修齊眺望江水,雙眉微皺,道:“這方法倒是一個方法,殿下是從水經(jīng)注里讀來的吧?”李玄點點頭,李修齊便接著說道:“其實水經(jīng)注這一整本書歸根到底便是四個字:‘因地制宜’。安曲江有安曲江的水性,直接將書上的方法照搬到這里是行不通的,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殿下此事還需商榷?!?/br>李玄便道:“但是這兩條江有很大的共性,他們都是東部高西部低,又有一座山橫跨其中。我們完全可以將興川山給開鑿了引水過來,江水分流,便能泄掉一大部分的洪水,保住江邊的萬頃良田了。”李修齊略微思索,道:“這個工程浩大,現(xiàn)在開始恐怕時間不夠,但是我們可以試一試?!崩钚犂钚摭R贊成自己的想法,兩條黑眉揚了起來,道:“那我們就試一試!”衛(wèi)忠聽了他們的提議緊鎖雙眉,這樣的年輕人他見得多了,因為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以為自己多么的與眾不同,幾百年老祖宗積攢下來的經(jīng)驗都比不過他的靈光一閃。他冷笑了一聲,道:“這書里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