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用手凝神把了把脈搏，然后將那人的手給放回被子里，站起身。對李玄說道：“李總督呢？把李總督叫來，我有事兒跟他說。”

第28章

李玄見老頭難得這么嚴肅，便也顧不得他和李修齊之間的尷尬，慌忙出門去要去把李修齊給叫來。還沒走多遠，卻聽見那老頭低聲跟天麻叮囑道：“你去把病人喝水的杯子，吃飯的碗筷，還有洗臉的毛巾都拿去給燒了，然后叫這家的人不許進這個房里來?！?/br>
李修齊到了老頭的房里，問道：“您老叫我來是為何事？”

老頭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道：“大水之后通常便會伴隨著饑荒，饑荒之后便是瘟疫，這是一場連續(xù)的劫難。現(xiàn)在大水被堤壩給擋住了，但是瘟疫不會，它這家伙無孔不入，防不勝防?！?/br>
李修齊一聽，問道：“是村里有人患了瘟疫嗎？”

老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答道：“饑荒之后往往會跟著爆發(fā)瘟疫，有人便說這是上天要洗凈人間的罪孽。我是個大夫，我信神，我也信醫(yī)。所以我對這有一點自己的愚見。水災和瘟疫之后會造成大量的人喪命，他們往往全家人都沒了，尸骨沒人能收去，便堆在地上，腐爛掉了，這爛掉了的rou是最能生病的，所以往往緊跟著便爆發(fā)了瘟疫。但是現(xiàn)在奇怪的是，這一次的水災被擋住了，沒有人喪命，但是，”老頭微頓，“如果我沒有診斷錯的話，村里有人得了瘟病，我這輩子，還沒有診斷錯過……”

李修齊聽了，臉色一沉，道：“這件事我知道了。”說完起身，“我現(xiàn)在便去安排。您老可有治療這瘟病的方法？”

那老頭搖了搖頭，道：“我現(xiàn)在只能幫這病人把命給吊著，讓他不死，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患上了病我一概不知。不知道他如何患病的，便不能阻止下一個人得病?！?/br>
李修齊聽了點了點頭，行了禮便退了出去。李玄在門外等著他，這房門并沒有掩上，他們說的話李玄聽得清清楚楚。李玄問道：“你現(xiàn)在準備怎么做？”

李修齊看了李玄一眼，道：“我現(xiàn)在要把這件事跟衛(wèi)大將軍說了，看能不能把這消息給壓下來?！?/br>
“壓下來？”李玄不可思議地反問道，“壓下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可以壓下來？”

李修齊反問道：“如果這件事讓全村的人知道了，那么這瘟病便能治好了嗎？并不能，這樣做只會造成村民之間的恐慌，他們會害怕，而現(xiàn)在這種時候最不需要的便是恐懼。”

李玄聽了冷聲問道：“你這么做和那日衛(wèi)大將軍那日執(zhí)意要燒死榮諾有什么區(qū)別？事情是什么樣，便是什么樣，有什么好遮掩的，村里有人得了瘟病，這件事就該讓大家知道，讓他們好做好準備?！?/br>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們根本都做不了準備?！崩钚摭R淡淡答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為什么會得病。那大夫說得對，以往如果是水災之后出現(xiàn)瘟病，十有八|九是因為災民的尸體處理不當，但是現(xiàn)在并沒有發(fā)生水災，就無緣無故得出現(xiàn)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沒有人清楚。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你也看到了，村民們個個淳樸善良，聽風就是雨的，這一消息不能傳出去。”

李玄一時無言以對，只得讓李修齊去找衛(wèi)忠了。他轉身往村里走去，一到村子外面，便被幾個村民給團團圍住，他們問道：“你幾日是不是跟軍醫(yī)一起去給孫家看病了？是什么病呀？是不是瘟??？”

李玄被這么一問，又想著李修齊剛剛說的那番言之鑿鑿的歪理，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敷衍幾句說他也不知道。可那些村民哪里相信，他們覺得這就是說明他心虛，就是說明是瘟病，于是馬上七嘴八舌的說出去，說發(fā)瘟疫了。

消息的確沒被壓住，瞞了幾天，最后還是都知道了?；疾〉哪羌倚諏O，孫家丈夫得病沒幾天后便死了。他的妻子，一個年紀不算青的寡婦，帶著他的八個孩子坐在村口哭，而孫家丈夫的尸體放在平臺上面，怎么也不肯火化。

白胡子大夫知道此事后馬上趕了過來，說這尸體一定要馬上燒掉。孫家寡婦怎么也不依，說他們是從西邊過來的，向來奉行的是入土為安，孫家的尸骨不能用火燒。

這下白胡子大夫只得說了實話，說孫家丈夫得的是瘟病，要是不燒，怕會讓別人也染上。這一下子，瘟病的說法從流言變成了真相，整個村一下子全亂了套，大家都怕極了。要收拾好細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他們走不了了，衛(wèi)忠?guī)е婈牥汛迓浣o圍了起來，誰也不讓走，因為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病到底是什么病，村里又還有沒有人染上。出了村往西走幾里地便是西部最大的鎮(zhèn)子，這鎮(zhèn)子里住了幾萬戶的人家，千萬不能讓瘟病擴散到鎮(zhèn)子里去了。

李玄突然在一群混亂的人群里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孫家五娃蹲在他知道的蹲在他阿爹的尸骨前，用手抓著地上的泥巴，揉成小小的彈丸子玩兒。那孩子小，還不知道事兒，不知道他成了沒爹的娃子了。

李玄心里不由一陣難過，轉頭朝李修齊低聲問道：“這瘟病能找到治病的方子了嗎？”

李修齊答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是什么病，軍醫(yī)只是開了些普通的藥，讓村民先喝了，至于有沒有用還要看他們喝下去了之后會怎么樣，還要找到孫大為什么得病才行?！?/br>
不只是村民，營里的將士也每人都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草藥汁。這草藥里沒都是一些溫補的藥材，意思就是沒什么用但也吃不死人，李玄乖乖將那藥喝了，想著就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便想試著找找孫大得病的原因。

這日五娃還在村口玩泥巴，李玄走到五娃面前，蹲下身子，問道：“嘿，小家伙，你在干嘛呢？”

那男孩揚起頭，瞧了瞧他，答道：“我在玩泥巴?！?/br>
李玄輕輕一笑，問道：“你能不能等一下再玩泥巴，先幫我一個忙呢？”

那小孩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等著李玄先說要幫什么，再回答。李玄心想，這孩子還是個人精，便單刀直入，說道：“你能跟我講講你阿爹這幾日做了些什么嗎？”

那小孩眼咕嚕一轉，答道：“我阿爹早上去捕魚，然后晚上回來，和我阿娘一起睡覺?！?/br>
“捕魚？”李玄轉念一想，問道：“你阿爹是在哪里捕魚的？”

“在安曲江上?！?/br>
“這個我知道，”住在安曲江邊上還能上哪兒打魚去？“在安曲江的那兒呢？”

“那兒……”小孩指頭一指，李玄扭頭，這是哪呢，真是只在此江中，水深不知處啊。

李玄想著這孩子也就這么大點，再怎么問也很難問出個所以然來，便朝著這小孩指的這么大的一個范圍走去，邊走邊四處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