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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我回去?”坐在李玄對面的女子,垂著眼眸,眉間有一粒緋色的小痣?!笆┲?,貧姑已經(jīng)步入空門,四大皆空,六根清凈?!?/br>李玄道:“所以你現(xiàn)在直接六親不認(rèn)了,是嗎?”李緋聽了李玄這話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道:“不是六親不認(rèn),而是平等慈悲,施主對我和這蕓蕓眾生并無區(qū)別?!?/br>李玄苦笑了一聲,道:“你倒好,直接看破紅塵,留我一個人在這泥巴里面打滾。”“施主為何這樣說?施主何時曾是孤身一人?”說罷李緋取來一只狼毫筆,遞給李玄,問道:“施主想測什么?”李玄將筆接了過來,道:“什么都不想測,我只想讓你跟我回去。”李緋沒答話,而是從席上起身,往門外走去。李玄忙叫住,道:“誒,你先別走,我測,我測?!?/br>李緋又在案前盤腿坐下,對李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李玄握著筆,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想測什么,也不知道要寫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jiejie跟母后一樣,一夜之間不要他了。他根本就不信,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坐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大徹大悟,她李緋就這么一夜之間就出塵入世了?他不信,一點(diǎn)都不信。李玄在抓著筆,想了半晌才人仰馬翻的在案上用水寫了一個“遠(yuǎn)”字。遠(yuǎn),孫遠(yuǎn)。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個名字,這個名字是一根弦,沒有事兒的時候跟魚刺一樣哽在胸口,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就吹拉彈唱起來,非把人折騰的生不如死才罷休。而他知道,李緋心里的名字,是孫遠(yuǎn)。這個她用一個女子所有美好年華眷念的人,一個成了一杯黃土的人。李緋的臉上不起一絲波瀾,她垂下眼眸,細(xì)細(xì)看了看李玄在案上寫的字,道:“遠(yuǎn),遼也,從辵,‘袁’聲。窮高極遠(yuǎn),施主要往高處去,是嗎?”李玄一愣,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明日啟程。”李緋嗯了一聲,將李玄手中的筆收了回來,道:“此行為大吉,預(yù)祝施主一帆風(fēng)順。”說罷起身,雙手合十,給李玄鞠了個躬。然后從往門外走去。李玄忙站起身,在李緋身后喊道:“姐,姐!”李緋卻想沒有聽見似的自顧自徐徐往前走去。李玄便道?。骸凹t素大師?!?/br>李緋的腳步停住了,她雙手合十,轉(zhuǎn)過身來,問道:“施主還有什么事兒嗎?”李玄欲言又止,雙唇上下蠕動了一下,呆站了半晌,道:“姐,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如果我這次沒回來,不能再來看你,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br>李緋沒有說話,她垂下眼眸,又給李玄行了個禮,然后飄然轉(zhuǎn)身,順著廟外的階梯緩緩離去。風(fēng)起。李玄帶著王元手下的十萬精兵往城門而去。京城久違的萬人空巷,所有人都在城門口夠著脖子看熱鬧。這是和平年代生長的人才有的樂觀精神,因?yàn)樗麄冞€不知道戰(zhàn)爭這東西到底有多么可怕。不過還是有些人是知道的,那就是這些用白帕子抹眼眶的女子,和佝僂著腰的老母親。她們哭喪著的臉,在一片歡呼中格格不入。李玄跨在一匹黑色駿馬上,這馬渾身漆黑,不帶一根雜毛,對他倒是溫順,對別人犟起來可以拉趴下三名大漢。這馬今日似乎心情也不錯,膽子大的小孩兒伸手摸他肚子上的毛發(fā),他也哼都不哼一聲。軍隊浩浩蕩蕩的在到了城門下,李玄回身,肩上火紅的披風(fēng)像是冬日里的一團(tuán)火焰,他的眼睛掃過一雙雙熱烈的目光,那目光是在等待著什么,期盼著什么,似乎希望李玄可以在這種時刻說鄭奮人心的話,像什么等著我凱旋而歸的吉利話。可是李玄嘴笨,這種話他最不會說了。他在心里想了半晌,卻發(fā)現(xiàn)什么詞語什么典故都表達(dá)不出他現(xiàn)在的心情。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英雄,他帶著十萬有血有rou的人去殺一群有血有rou的人,不管他是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都覺得自己就是個懦夫。李玄突然在馬上右手握拳高高舉起,他的身影背著光,被頭頂一輪冬日暖呵呵的照著,竟讓他的顯得這么高大,倒真的像是個英雄。人群跟著李玄高舉的拳頭沸騰了起來,大家一起哭喊著,高聲叫道:“恭候安王凱旋歸來。”這口號真好聽,一聲接著一聲,口號隨著浩浩蕩蕩的人群一浪高過一浪,傳遍了整座京城,響徹了冬日陰沉沉的天空。陽光射不進(jìn)城門下的拱門,那拱著的門吞噬掉了所有的光線,李玄的馬蹄噠噠的跨進(jìn)那片黑暗里,卻見黑暗中有一個月白色的身影,等著他。李玄兩手勒住繩在李修齊的跟前聽了下來,他并沒有翻身下馬,而是從上往下望著李修齊。“殿下,您真的要一個人去嗎?”李修齊問道李玄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讓我一個人去吧。你記得嗎?你曾經(jīng)跟我說過,你說我的身上有什么資質(zhì)都比不上的赤子之心,但是我現(xiàn)在沒有了,我不想讓你跟著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殺紅了眼的樣子。”李修齊沒有說話,他那雙如深秋潭水般清涼的雙眸無限哀傷的看著李玄?!暗钕隆崩钚摭R又喚了一次。李玄嘴角突然揚(yáng)起笑意,道:“你替我把這城好好的守著,好嗎?有你留在這里,我就一點(diǎn)都不怕了。因?yàn)槲抑?,你在這里我就沒有后顧之憂。”馬蹄聲噠噠,落在這面見證了無數(shù)將領(lǐng)走過的青石板上,李玄騎著馬走了。李修齊看著李玄火紅的披風(fēng)在蒙蒙冬日里變成一個小小的點(diǎn),像是天際線眉間的一粒朱砂。李修齊在城門外站著,明明什么都看不見了,他卻仍然讓自己的雙眼睜著,不管這樣睜著有多么的難耐,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著,這一次走了,他會回來嗎?會回來嗎?李修齊覺得自己似乎是錯了,他不該讓李玄走的,他那么犟,那么沖動。他突然后悔了,他覺得是自己親手毀掉了那個掛在樹上的男孩,將他的赤子之心,一點(diǎn)點(diǎn)的撕成碎片,然后粘成和所有人一樣的,骯臟自私的心臟。一名小廝走了過來,在李修齊身邊輕輕喚道:“李大人,該點(diǎn)火了?!?/br>這一聲輕喚讓李修齊從迷茫中回過神來,他吸了吸鼻子,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腮上不知什么時候竟然掛著兩滴淚珠,他用手抹了把臉,啞著聲音道:“嗯,我知道了,現(xiàn)在去點(diǎn)火?!?/br>熄滅了二十年的烽火臺燃起了火,這一次,沒有人知道這場火要燒多少天。第63章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寒冷,但在沒有星星的深夜里,李玄坐在帳外還是覺得有一絲寒意,他背上火紅的披風(fēng)被風(fēng)吹得鼓了起來,像一面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