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陪人去醫(yī)務(wù)室清洗臉上的血跡。

那時候還是青澀的鄭楊就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然后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臉還紅了。

“變丑了沒關(guān)系，我保養(yǎng)你?！蹦翘煜奶黼S口說了一句。

“好呀?！蹦菚r候的鄭楊怎么就答應(yīng)了。

……

“那個……謝謝你。”夏添發(fā)現(xiàn)自己在笑。想到曾經(jīng)的第一次相遇，想到在美國那個寬闊舒適的房間，還有手機里的這個未接來電。

“不用?！编崡钫f話一直沒什么語氣，大學(xué)的時候就這樣。

“明天……”夏添好像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響。

“啊，啊，爸……pa……”突然電話好像被抓走，有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孩子？

好一會兒，電話才換了主人。

“不好意思，剛剛我兒子在邊上搗亂。關(guān)于今天孟東的事……”

“嘟……嘟……嘟……”

夏添掛了電話。

☆、49.小嬰兒

一直以來，夏添都是一個沒什么目標(biāo)的人。

念書的時候就念書，花錢的時候就花錢。等沒了經(jīng)濟來源就去工作。欠了高利貸就賺外快還錢。

從小物質(zhì)上的隨心所欲讓他從來沒有在事業(yè)上有什么追求。

大學(xué)學(xué)的計算機不過是自己的一技之長，未來想成為什么樣的人，過什么樣的生活，奔三的夏添從來沒有好好想過。

但是他想要一個自己的家。

家里有他和他的愛人。

每天一起商量吃什么，穿什么，看什么電影，用什么味道的沐浴乳……

有人能夠陪伴，有人真正地在乎自己，自己也有人可以牽掛……

生活嘛，你越想要什么，偏偏什么也得不到。

你不在乎的，總能唾手可得。

夏添的回了滕勝，單位一切如舊，信息技術(shù)部的程序員們都不是八卦的人，大家各忙各的工作的，開了個會告知大家換了老大，工作照常分配，打本的日子沒能按時交差依舊每個人扣500工資。日子依舊那么過，夏添的工資照樣在月底發(fā)了。

按照過去兩年每個月按時轉(zhuǎn)賬，幾分鐘后收到短信剛打過去的錢被退了回來。

然后有人給他打電話，那邊聲音溫柔態(tài)度也很親切。告訴他之前的高利貸已經(jīng)全部還清了。

夏添對錢原本也渾渾噩噩，但到底還是有點概念的，他沒記錯的話，按照現(xiàn)在的還錢速度，還需要一年半的時間才能還完。

怎么就還清了？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龍哥之前不是和你打過招呼的？只要按時還錢后面的小數(shù)目我們也不那么在乎。您一個月打好幾次款，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呢?！彪娫捘沁叺男〉軠嘏娜氪禾斓暮挽愕奈L(fēng)，根本不似兩年前威脅他還錢的蠻橫。

夏添看了看手機號碼，聯(lián)系自己的一直是那位小哥。

“總之恭喜呀，還清債務(wù)。以后再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來個電話就成，利息好商量哦！”

那邊掛了電話，夏添愣了好久，他不記得曾經(jīng)有過可以抹掉零頭的說法，而且抹掉的有六位數(shù)根本不是零頭。

可是那邊很快就傳來合同銷毀的圖片。

好像是真的。

連還高利貸運氣都那么順利？

夏添揉揉眼睛，對著屏幕上一大團(tuán)還沒調(diào)試好的外包程序，突然沒了生活的方向。

錢還完了。

之后，之后自己要干什么？

公司外頭，天已經(jīng)漆黑，辦公室還有程序員們在奮戰(zhàn)。大家各管各的悶頭苦干，夏添也不用和誰打招呼。

他已經(jīng)盯著手機短信好久，依舊在想那個問題。走了幾條街去吃了一碗面，再出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有輛車停在他的面前。

鄭楊開著黑色保時捷，坐在駕駛座上的姿勢英俊挺拔，聲音依舊好聽。

“去哪。”

“回家?！?/br>
“我送你?！?/br>
“好?！?/br>
夏添從來不是扭捏的人。

聽到不喜歡的話他會掛電話。吃飽了不想走路，他就上鄭楊的車。

這座城市的夏天已經(jīng)過去，秋天到了，空氣里涼颼颼的，大概是有些涼了，所以夏添坐進(jìn)車子里的時候只覺得溫暖。

鄭楊的車后座有一個嬰兒座椅，零星的玩具花花綠綠的，和跑車有些不搭調(diào)。

車子里還有股奶香味。

在那之前夏添從沒想過，鄭楊結(jié)婚已經(jīng)有了孩子。

不過也是，都已經(jīng)是大人有了各自的生活。

兩人都沒說話，車子混入了車流里，速度不慢，但絕對不快。

不過兩個人倒是自在，一個開車，一個摸出手機隨手翻翻。

“你開錯方向了?！边^了三四個紅綠燈，夏添抬頭，張口。

“……”鄭楊微微皺皺眉。

夏添記得這個人的答案是否定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

這個表情他太熟悉了，這么多年過去了，心里還會有些的不甘心。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無數(shù)次夏添問鄭楊：你愛不愛我？

然后鄭楊就會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什么表示也不會有。

一開始夏添會鬧會不甘心，后來好像也不再問了。

如今，身邊的人早就褪去了學(xué)生氣，一絲不茍的裝束和沉穩(wěn)的氣息，倒是這個表情還那么誠實。

夏添低頭看看自己隨意穿著t恤，搖了搖頭。

“下個路口左轉(zhuǎn)”

“好?！?/br>
然后車子打了左轉(zhuǎn)向燈，鄭楊又開錯了車道……

等夏添到家門口已經(jīng)是40分鐘以后的事了，他從單位走回家都不用半個小時。

不過一路上夏添刷完了手機，看完了微信朋友圈和微博，無所事事地還和鄭楊隨便聊了幾句。

鄭楊兩年前結(jié)的婚，兒子去年生的，叫鄭正。

大學(xué)畢業(yè)的鄭楊出國，一切按照家人意愿按部就班，照顧孩子，工作。

鄭楊說，夏添聽，聽完了難得寒暄了一句：還沒看到過，應(yīng)該很可愛吧。

鄭楊說是。

路過最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鄭楊問他：現(xiàn)在一切都還好吧？

夏添看著車外的霓虹，點點頭：挺好，不缺錢，不缺愛，感覺和讀書的時候沒什么區(qū)別。

到底還是有些虛假。不過這些細(xì)節(jié)并不重要。

那晚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時候，夏添才想起突然還清的貸款怎么想都有些怪。

只是向來睡一覺萬事都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