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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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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45

    右是窮,沒到京兆司地界就已經(jīng)沒什么盤纏,正到驛館去詢問是否有人要代筆書信,卻見一個穿著青布衫子的白面書生背了個行囊打驛館中出來,還以為是已經(jīng)接到了活計的同道中人,便上去詢問:“兄臺,上間里可還有人要代寫書信???”

青衫書生好似很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開去。他面容皎皎,笑起來有幾分不諳世事的稚氣,只道:“對不住這位公子,上間只住了某一個,現(xiàn)下某也要走了?!?/br>
龔致遠現(xiàn)在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不知是窮瘋了,還是被那人的笑給懾住了,竟然一聽他住的驛館上間,就大著舌頭問了句:“那兄臺可要代寫書信回家?不貴不貴,一頁五文?!?/br>
“書信回家……”書生垂下盈水的眸子,好生悵惘地想了片刻,居然點了點頭,“也好,便勞煩公子了。”

于是龔致遠替他寫了封報平安的書信,托信使送去了東平府昌平的宗族。青衣書生全然不知要如何聊表思親之情,全賴龔致遠一一發(fā)揮,只最后一句提點龔致遠務必寫上,說,恩科一事,他當盡力而為,如若無果,即是天命,從今之后再不執(zhí)著,還望眾親長輩安心。

龔致遠這才知道這書生竟與自己同科,姓溫,名彥之,當即面皮大紅,說什么也不再肯收溫彥之的十文錢,咬緊了牙巴說身上盤纏尚且夠使,十文錢不作數(shù)。溫彥之卻以為這文書解了多日煩憂,說什么也要請龔致遠吃個飯??升徶逻h自恃有文人風骨,心想溫彥之或然早就看出他實乃窮酸赴舉的試子,故意要以此事奚落他,于是當即找了借口與溫彥之作別。

也不知那借口溫彥之當初是信了,還是沒信,總之是三步兩回頭地走了。可龔致遠身上又著實沒錢,只想快些到京城,還好找個活路,于是將就著身上最后一些錢,買了數(shù)張餅子,一路上化了雪水和餅吃,想就此撐過全程。饒是如此,走到河間府境內(nèi),餅子也是吃光了。正是頭暈眼花之際,溫彥之如同天兵神將一般,忽然出現(xiàn),還是青布衫子,背著個素麻色的布簍,言笑淡然,只向龔致遠說相逢即是緣分,此番再想請龔兄吃飯,龔兄一定不能拒絕。

那一刻的溫彥之,在龔致遠眼中幾乎是發(fā)光的。

龔致遠已經(jīng)在天寒地凍之中餓到恍惚,何嘗能拒絕一頓飽飯?他當即答應了,畢竟此刻即便是毒藥,能填了肚子,亦是好毒。溫彥之又見龔致遠手上盡是挖雪塊留下的凍瘡,便買了藥與他,還熱心請了大夫為他瞧風寒,龔致遠至此才知道是自己錯怪了君子,不禁悔不當初,只嘆是老天賜福,讓自己遇了貴人,心中便暗暗立誓,要在恩科中奮力一搏,今后加官進爵,向溫彥之涌泉為報。

“……龔兄,龔兄,”龔致遠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的手肘,猛地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在藏經(jīng)閣中回憶入了迷,溫彥之叫他幾聲都沒聽見。

溫彥之跪坐在他身側(cè),肅穆地指著桌上一本冊子道:“不知可否勞煩龔兄將這些尺數(shù)謄錄一遍?如此便可傳書淮南,由河道人手先行測量,不至到頭有錯再重來算過誤事?!?/br>
龔致遠“哦哦”兩聲坐直身子,忙拿起紙筆,寫了兩個字,直覺此刻像極了他與溫彥之初見時候,不禁笑出了聲。

“龔兄笑什么?”溫彥之奇怪地看著他,“是我算錯了?”

龔致遠拾袖點了點眼角,“非也非也,溫兄,我是想起了我初見你時的光景,如斯好笑,怕是溫兄早已忘了?!?/br>
那時候的溫彥之,神態(tài)中仿若是棵將將生長到最好時候的旱金蓮,花紅葉圓,內(nèi)里經(jīng)絡漫溢水潤,全是少年意氣。如今瞧著面前的溫彥之,則像是一株承了白雪的寒梅,清減了身形,豐盈了風骨,一枝一瓣都是氣節(jié)。

溫彥之在他此言之中,也是一瞬地怔愣,只覺那雖說是四年前的事情,倒像是已經(jīng)過去了半輩子。那時的自己是什么樣子?……如今,又是什么樣子?

龔致遠一邊低頭謄錄,一邊道:“溫兄,你或然不愿提起往事,可劉侍郎走后,你做起治水之事多有惆悵,想必還是為兩年前的工部舊案傷心。我人卑言輕,不知其中曲折,但想勸溫兄一句,看淡些罷,開心一日是一日,憂慮一日,也過一日,如今你官復原職,前往淮南治水,便將秦尚書當年的心愿了結(jié),如此不好?”

溫彥之看向龔致遠的背影,垂眼嘆了口氣,“原來龔兄,才是大徹大悟之人?!?/br>
龔致遠撓撓頭,笑道:“也都是尋常勸慰人的話,溫兄不過是因人在其中,故未看清。溫兄人善,總為他人作想,今后亦當為自己作想,需活的灑脫些?!?/br>
溫彥之笑著點點頭,道了謝。

也是,近日來所見皆是工部舊錄,曾經(jīng)種種歡笑情景時常躍然眼前,如今看那舊錄的人,卻只剩了他一個,難免讓他心生難過。況且?guī)兹涨褒R昱忽而同他親近之事,也壓在他頭上,有時讓他歡喜,有時讓他擔憂,喜則喜兩情相悅,憂卻憂一國之君有龍陽之興,不知外人若知,齊昱會頂上多大的罵名。

到最后結(jié)果,或許,親近之事都成云煙,落盡了繁花后,一條路上終究只剩他一個人。

可這些話,不能同龔致遠講?;蛟S龔致遠會覺得他瘋了吧,膽敢欽慕皇上也就罷了,竟還想期求什么結(jié)果。

溫彥之想到這里不禁苦笑,描畫排水地溝的朱筆也是一頓。

他何嘗期求過什么結(jié)果呢?不過是歡喜一日,便算一日。

又過了七八日,齊昱承諾的歸期漸近卻還是杳無音訊,溫彥之不由得擔心起來,每日都要杵著拐棍連挪帶跳到山下的白虎營中去問消息,終究在九月十九夜里,他正是在禪房中輾轉(zhuǎn)之際,忽聽有人在拍門。

溫彥之拉開門,一愣:“李侍衛(wèi)!”

細雨之中,李庚年站在門外一身的風塵,只匆忙道:“溫員外,行程有變,你與龔主事即刻收拾一番隨我去胥州吧?!?/br>
“胥州?”溫彥之心里拔起絲絲涼意,急忙問:“皇上呢?皇上說要回此處的,為何現(xiàn)下又要去胥州?”

李庚年十分滿意,看著溫彥之,嘿嘿一笑:“溫員外,很擔心皇上嘛?!?/br>
溫彥之:“……?”

——你難道不擔心?

“放心好啦,”李庚年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笑道:“京城之中周太師已經(jīng)舉事,林家忽然反水坑了周太師一把,窩里斗,叫譽王殿下收拾得好生輕松。原本青州那邊都是林家的人,林家反水也通知了他們別再起事,可青州乃兵糧重鎮(zhèn),那兵馬使蔣漕竟然早有自立之意,聽聞林家不干了,他不答應,先同我們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