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地看著他。

沈游方滿臉春風(fēng)微笑僵在此時：“……侍郎大人來審？”

齊昱看見他走進來，笑是真的冷酷：“自然?！?/br>
沈游方：“……”

——看什么商鋪，還是先看好自己為妙。

——同李侍衛(wèi)，下次再約。

正此時，一個門房忽然跑進來，報道：“大人，秋水縣府衙派人來送了個信?！闭f罷便將一封信紙交到齊昱手中。

齊昱皺起眉頭抽出信來一看，眼梢一跳。

見信上寫：“縣府衙役昨夜河中撈尸，見其周身服飾、疤面瘸腿，疑是呂二?！?/br>
第42章【透著股蹊蹺】

沈游方站在堂中，凝神望向齊昱，想破解其神情，可看了半晌，只換來齊昱又面如鏡湖地抬起頭。

竟是什么也沒看出來。

然后齊昱口氣尋常地喚了聲：“李庚年?！?/br>
李庚年當(dāng)即從房梁上跳下來：“劉侍郎，何事？”

齊昱斜睨了他一眼，無喜無怒，只用二指夾著那信紙遞到他面前，勾唇笑：“你自己看看?！?/br>
李庚年見齊昱眼底甚寒，不敢耽擱，迅速接過那信紙一望，終究大驚，抬頭愣愣看著齊昱。

信紙內(nèi)雖寫河中尸體“疑是”呂二，可常見官府公文便知，這“疑”字根本多余，不過是官府為防萬一疏漏，而平添上去。尸體是昨夜打撈，那呂二之死猶在其前，案發(fā)不過距離溫彥之撞暈后，短短幾個時辰，怎么看都透著股蹊蹺。

沈游方這廂眼瞅著李庚年，不知為何，只覺他神情中除了驚之外，竟還透有一絲怕。轉(zhuǎn)眼再看齊昱，雖是面上還笑著，但看向李庚年的目光中，卻是寒星微芒。

“給沈公子也瞧瞧罷?！饼R昱先開口了，目光從李庚年身上淡淡轉(zhuǎn)向沈游方。

李庚年遂一言不發(fā)，將那信紙雙手奉給沈游方。

沈游方接過看了，心里一駭：呂二死了？這叫此事如何講得清？

他再抬頭，見齊昱正垂眸笑看著自己，忙道：“大人容稟，草民昨日行事全與大人同行，尚無機會加害呂二，況若是草民指使呂二襲擊溫員外，現(xiàn)在又殺掉呂二，豈不是傻子的做法？倒不如哭喊著叫官府來拿草民，或草民當(dāng)著大人面去打溫員外，還要省力些?！?/br>
齊昱靜靜聽了，不置可否，又問漁莊管事：“呂二平日可有對頭？與他人關(guān)系如何？”

幾個管事互相看了一眼，皆道并無，呂二此人狀似沒有任何仇家，亦無任何好友，平時話不多說，月末領(lǐng)錢便走。他們所熟知的，僅僅是呂二有個老婆，是獵戶，同呂二關(guān)系甚好，寒冬里還會來接呂二回家。

可縣衙書信中說，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呂二尸首，便著人尋覓呂二的妻子，卻見家中空空，孩童也俱是不見，不由叫人生疑。

齊昱的目光再度落回李庚年身上，語氣像在開玩笑：“那此人，莫非是被老婆情殺的？”

李庚年的臉色幾乎有些蒼白，心知昨日他與皇上一發(fā)現(xiàn)了溫員外，就當(dāng)即安布暗衛(wèi)，查詢周圍一切可疑之處、可疑之人，直至現(xiàn)在，可偏偏沒有抓獲呂二。那為何，今早見到的，卻是呂二的尸體？

沈游方要與朝廷為友，發(fā)財賴著治水之法，待溫彥之好還來不及，巴不得親手將呂二抓到此處讓他們審，絕不可能是幕后之人；呂二就算有仇家，也不必偏偏等到昨日才倉促行兇。呂二的妻子辛勤養(yǎng)家，夫妻和睦，若是情殺呂二，何苦要讓呂二覓工兩載，且還為呂二育出子女？早殺了這沒用的丈夫不也干凈，何苦給自己找罪？

自他們離開漁莊，到呂二被撈起，那期間，能夠去殺呂二的，能是何人？

只能，是自己人。

齊昱的目光沉沉落在李庚年肩上，像是千斤巨鼎，壓得他直不起身來。那目光早在齊昱登基之前，李庚年便甚為熟悉，那是山雨欲來前的告誡。

告誡他，手底下的人，不干凈。

李庚年嘴唇微微顫抖，單膝跪地，伏身道：“下官，這就去查?！?/br>
若行兇之人就在他們隨行的親隨與暗衛(wèi)之中，那幕后之人埋這根線，究竟用了多久？他想用這顆棋，做什么？僅僅是雙眼睛嗎？

那他想要看的，又是什么？

.

事情到此，和沈游方的關(guān)系，只在乎呂二那個失蹤的妻子。

這妻子既是與漁莊有過往來，自然還要從漁莊下手將人尋出來。只有找到了這唯一與呂二有聯(lián)系之人，才能知道呂世秋當(dāng)年為何逃走，又是怎么變成了呂二，為何破相瘸腿，因何原因被何人追查，最終來推演秦文樹一案，當(dāng)年究竟是如何情狀。

沈游方自知脫身，是因齊昱審度之力甚強，可若不是自己昨日提了一嘴要吃魚，溫彥之遇不上呂二，斷然也不可能被推翻在地，頭都磕出血。早間從齊昱跟前散了，他心想這總該是要賠罪才好，又一拍腦門，想起溫彥之愛船一事，下午只好含著滾滾熱淚，親自將兩幅裴翀的船造圖紙真跡拿出，用漆蠟的楨楠匣子裝好，要給齊昱送去。

當(dāng)他捧著兩卷圖紙到宅子時，齊昱剛從暗室里出來，正站在月門后用下人奉上的清水擦著手，見沈游方來了，隨意便將手中巾帕扔進瓷盆中，揮退左右。沈游方站在廊下，望見那瓷盆中的絲絹上，隱約是點點猩紅。

“沈公子?！饼R昱負(fù)手站在一樹紅楓下，笑吟吟看著他。

沈游方垂眸說明來意，將木匣奉上，便妥善告辭了。

齊昱打開手中兩塊匣子瞧了瞧，觀其呈色，料想在楨楠當(dāng)中也算是尚佳的，便是個“襯玉需用金”的意思，意在說明當(dāng)中的寶物是更貴重百倍的。

這沈游方，確鑿是個人精。齊昱好笑地合上了匣子，心想左右現(xiàn)在有空閑，不如拿去給溫彥之看看新鮮，估計能壓壓驚。

.

待齊昱走到溫彥之住的小院里時，聽見里面?zhèn)鱽砣寺曅φZ，好似是龔致遠來同溫彥之講話了。

齊昱止了腳步要敲門，卻正聽龔致遠老母雞似的地問：“哎哎，溫兄，你同劉侍郎，你們，是不是……那個，那個??？昨日，劉侍郎將你那樣那樣抱回來，外衣也給你搭著裹著，真和里吳馳國王子迎娶公主時候的描敘，一樣樣的，就差漫天飛花了?！?/br>
——“那個那個”是甚么鬼東西？齊昱忍著笑，只覺龔致遠說話逗趣，卻也直白，心想那呆子應(yīng)當(dāng)是要含糊一陣，不會當(dāng)即就認(rèn)的。

果然聽當(dāng)中傳來溫彥之嗆住水的咳嗽聲，“什么那個？龔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