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執(zhí)行任務(wù)，落下一身的傷。最后一次被敵人打斷了右手，身子中了不知多少枚子彈，犧牲的時候看到了兄長。

就這么死了，到死也沒再見過蕭牧庭。

噩夢醒來，天還黑著，手上連著輸液管，那滴答滴答的液體多半是葡萄糖。邵飛往下看了看，裹著污泥的衣服已經(jīng)被換成病號服，但身上的泥沙還未被徹底清理掉。

他聞到一股臭味，心知一定來自自己身上。

護(hù)士進(jìn)來換輸液瓶，笑著問：“醒啦？”

他想擠出一個笑容，卻怎也扯不起嘴角。護(hù)士麻利地掛上新的輸液瓶，又倒來一大杯熱水：“好好休息，你發(fā)燒了。”

邵飛一口氣喝完，道謝之后心里更加失落。

他不常生病，上次躺在病床上的時候……

那時是蕭牧庭抱他來醫(yī)務(wù)室，還打來熱騰騰的病號飯。

鼻子輕輕一酸，想起剛才的夢，越發(fā)不是滋味。

記得小時候感冒發(fā)燒，兄長會在他床邊陪一整夜。他不怕生病，甚至喜歡生病。生病了不用上學(xué)，還有哥哥陪著。邵羽平時跟小大人似的，經(jīng)常訓(xùn)他，但一旦他生病了，邵羽就不會說重話，耐心地哄他，給他念故事，直到他睡著為止。

邵羽犧牲之后，邵飛就不敢生病了。

有哥哥在，生了病可以撒嬌。哥哥沒了，外婆也走了，生病就只剩下孤獨(dú)。

半年前，當(dāng)蕭牧庭將病號飯放在邵飛面前時，邵飛幾乎以為兄長回來了。

現(xiàn)在蕭牧庭不告而別，生病再次成為一件痛苦難當(dāng)?shù)氖隆?/br>
邵飛吸了吸鼻子，在心里罵自己沒用，18天都熬過來了，高壓水柱也扛下來了，怎么就不能再挺一挺，這副看似厲害的身體為什么這么不爭氣？

心臟跌落到谷底，病房外卻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邵飛心尖一顫，睜大雙眼看向房門。幾秒后，門被推開，站在門邊的正是他的隊長。

第30章

“隊長？”邵飛眼眶紅了，沙啞的嗓音帶著悶悶的鼻音，雙手撐在床沿上想要站起來。蕭牧庭連忙趕過去，扶住他的肩和正輸液的手：“別亂動，小心跑針。”

邵飛抿唇看著蕭牧庭，喉嚨緊得厲害，肩膀輕輕顫抖，半天才低聲說：“隊長您回來了？”

蕭牧庭將枕頭豎起來，仔細(xì)墊在他后腰上：“來，枕著?！?/br>
邵飛動作有些僵硬，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剛才出現(xiàn)在夢里的人，胸口一酸，又難過又委屈：“隊長您去哪兒了？”

蕭牧庭彎著腰，小半眉目落在陰影里，顯得格外溫和：“怎么了？”

邵飛情不自禁地抓住蕭牧庭的衣角，“我去宿舍找您了，您不在。執(zhí)勤的隊員說您的家人來了。是不是您父親來了？”

蕭牧庭眼中掠過一絲錯愕：“你以為我會走？”

邵飛眼尾和鼻尖都紅著，鼻翼一抖一抖，將蕭牧庭的衣角拽得更緊。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邵飛眼神格外認(rèn)真，幾秒后蕭牧庭坦然地笑了笑，撐起身子來，右手拍拍邵飛的頭，安撫道：“不會，昨天來的不是我父親?！?/br>
邵飛眼睛睜得更大：“那是？”

“是我弟弟，蕭錦程?！笔捘镣フf：“我跟你說過的，他是緝毒特警。”

“哦！”

“想起來了吧？”蕭牧庭側(cè)身坐在床沿上：“我倆平時都不在北京，各有各的任務(wù)，一年到頭也難得見一面。這次我?guī)ш爜砜偛?，剛好他們特警隊也在北京搞技能比賽，前天才到，趁著比賽還沒開始，昨天請假來看我。我倆挺久沒見面了，昨晚我跟你們教官打了聲招呼，和他出去喝了點兒酒，夜里沒回來。”

原來是這樣！邵飛心口的石頭落了地，還沒輕松上，旋即又著急起來，低著頭說：“隊長，我跟您匯報個事兒……”

“嗯？”蕭牧庭輕捏他的手背：“怎么了？”

邵飛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縮回手：“臟，我還沒洗澡。”

“你就跟我匯報這個？”蕭牧庭忍俊不禁：“看這一身的泥，是挺臟的。”說完抬頭看了看輸液瓶：“等輸完了去洗個熱水澡?！?/br>
“不是！”邵飛搖頭：“我要匯報的不是這個?！?/br>
他眼角往下撇了撇，嘀咕道：“雖然我確實很臟……”

蕭牧庭笑著看他：“那是什么？”

邵飛沉默了一會兒，做足心理建設(shè)才開口：“隊長，我沒能扛過‘戰(zhàn)俘營’，我被淘汰了，不能參加比武，不能給獵鷹爭光了?！?/br>
說話時他一直低著頭，兩眼死死盯著被子。說完后病房里很安靜，他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也能察覺到蕭牧庭的目光。

隊長是不是很失望？

須臾，頭頂被溫?zé)岬氖终聘采w。邵飛身子一緊，還未來得及抬起頭，就聽見蕭牧庭低沉而叫人心安的聲音。

“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br>
安慰比斥責(zé)更讓人難過，邵飛鼻腔酸澀，一直忍著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哽咽道：“隊長……”

蕭牧庭站起來，先是抱住他的肩，而后按住他的后腦。當(dāng)半張臉貼在蕭牧庭上腹時，邵飛終于放任自己哭了出來，委屈與不甘具化成淚水，浸濕了蕭牧庭的迷彩。

蕭牧庭順著他扎人的刺兒毛，一時間想到了20歲時青澀的自己，還有曾經(jīng)前途無量的邵羽……

他們都像這樣哭過，都有著一腔熱血，只是有人還穿著戰(zhàn)衣，有人的戰(zhàn)衣已經(jīng)成了裹尸布。

邵飛漸漸安靜下來，不好意思將鼻涕糊在蕭牧庭的軍裝上，往后退了一些，抬手揩鼻子。蕭牧庭回過神來，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紙：“臉都花了?！?/br>
邵飛接過，哭完才知道害羞，臉頰紅了一大片，濕漉漉的睫毛漆黑發(fā)亮，“隊長，我把您也弄臭了……我腦袋被踩在……”

“打住?！笔捘镣ビ殖读艘唤丶?，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開玩笑：“我知道你被踩進(jìn)哪里?！畱?zhàn)俘營’大家都經(jīng)歷過，可別讓我再回味一次那種滋味?！?/br>
“??？”邵飛表情扭曲，一想到蕭牧庭也曾被踩進(jìn)污水坑——或許還有更過分的項目，心就抽痛了一下。

“其實你們這次的‘戰(zhàn)俘營’算基礎(chǔ)，因為有帶隊隊長跟著。不過我聽說訓(xùn)練開始之后各位隊長就被趕走了，教官們擔(dān)心他們受不了，跑上去救自家的兵崽子?！笔捘镣フf：“更嚴(yán)苛的‘戰(zhàn)俘營’是從別的部隊調(diào)教官，大家彼此不認(rèn)識，沒相處過，虐起來才會‘得心應(yīng)手’?！?/br>
邵飛“哦”了一聲，又低落了：“我連基礎(chǔ)‘戰(zhàn)俘營’都沒熬過來?！?/br>
“你太累了，別放在心上?！?/br>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我都不能參加比武了?！?/br>
蕭牧庭在邵飛鼻梁上一刮：“誰說不能參加比武？”

邵飛一愣：“教官啊。他們說如果倒在‘戰(zhàn)俘營’，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