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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他說到這一抬頭,看見許寧眼神有些古怪地看著自己,連忙道:“咳咳,當然,我和又錚還沒有你們倆那么親密。我可是娶了老婆的?!?/br>不僅娶了老婆,還娶了五六房美妾。許寧想起段正歧以前的本事,大概不少都是從段公身上學到的,不由深深嘆息。提起老友,段公又感嘆道:“狗崽子的脾氣,十成有七成像了又錚,倔,不聽人勸。我告誡他這段時間少在外面出風頭,他愣是不聽,就連上海那邊……”“上海?”許寧抓住關鍵詞,“段公,上海怎么了?”上海當然不太平。雖如今上海已經被佐派和段正歧聯(lián)合把控,可他們不僅要提防時時想分一杯羹的佑派,還要警戒各地安插的層出不窮的眼線。當然,最大的麻煩還是租界。上海大小租界數(shù)十處,各國公使林立,便是連北平恐怕都沒有這么多的外駐人員。而且上海身為大港,又四通八達,海上的軍艦一日之內便可從日本駐地駛來。因此,即便是已經奪下了上海的控制權,佐派暫時也奈何不得這些租界和使團。租界與佐派維持著暫時的和平,卻不知還能偽裝多久。若是等北伐成功,徹底清繳了北洋軍閥的勢力,佐派抽得身來便是要對這些各國公使下手了。而租界里的洋人們,當然也不會坐以待斃。上海公共租界,一樁不起眼的小樓內,正聚集了英美法日意荷等各國的使領館大臣。他們秘密聚集在這里,顯然不是為了談天說地,而是為了應付共同的敵人。然而在這一群碧眼的洋鬼子里,卻有一個人格外顯眼,他黑發(fā)黑眸,沒有穿著西裝,沒有蓄著日本式的一字胡,顯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人。一個出現(xiàn)在洋人的場合里,為他們賣命的中國人。英國上海新領事顯然情緒激動:“我們不能坐視不理!現(xiàn)在北平*無力,我們應該正視現(xiàn)實,正視南方廣州政府的地位?!?/br>“正視?”一名日本人嗤笑,用蹩腳的英文道,“誰不知道你們英國人最會見風使舵,當年孫文辛亥革命,你們見滿清的皇帝守不住江山了,就去拉攏袁世凱??山Y果,袁世凱又是什么下場?見風使舵未必就有好結果?!?/br>英國領事冷冷道:“但是情況已經很明顯,南方政府越來越得勢,北平局勢卻越來越混亂。張只是一個人,他抵擋不了這么多與他為敵的將領?!?/br>日本使者不滿道:“張是我們看好的人才,他絕不會失??!”眼看兩國領事要先爭執(zhí)起來。荷蘭領事做和事佬道:“好了,好了,先生們。我們是來議事,不是來爭吵的。我覺得兩位說的都有道理,我倒有一個主意?!?/br>所有人看向他。荷蘭領事笑了笑道:“北方有北方的優(yōu)勢,南方有南方的能耐。但追根究底我們只是外人,不妨讓這些中國人自己去內戰(zhàn),我們坐收漁利。嗯,我喜歡這個詞?!?/br>他賣弄著一個中文詞匯,不懷好意笑道:“我建議,各位向北平公使團發(fā)出信函,建議各國大使承認南方政府的地位。等到南北兩方政府都確立下來以后,再由我們牽頭做中間人,提議南北議和。我看劃江而治就很好,到時候一邊一個政府。中國一分為二,既不會影響我們做生意,又可以避免出現(xiàn)一個統(tǒng)一政權威脅到我們的地位?!?/br>他又補充道:“對了,可以選一個合適的代理人,作為南方政府的首腦。作為承認他們政權合法性的代價,我們也可以與他商談幾筆生意?!?/br>他這句話一說,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是庸才,立刻醒悟過來。將中國一分為二,對于這些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挑選一個代理人作為南方政府的首腦,更是符合他們的利益需求?,F(xiàn)在北伐軍佐佑兩派間隙極大,他們稍一挑撥,就能引動佐佑內斗,只要有人想去爭奪這個南方政府合法代表的席位,那么轟轟烈烈的北伐必然敗于內爭,不攻而破。這洋大人們,自然也就安全了。其余人嘖嘖稱嘆,紛紛贊賞他這個絕妙的主意。而卻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站立在墻角守衛(wèi)的男人,此時卻悄悄走出了房間。他聽見那些用心險惡的秘密,就像一團臟水堵塞在胸腔,令人做惡。走出房間的后,他站在廊外,望著街上昏暗的路燈,似乎想要做些什么,手指動了動又收了回來。還不是時候。他對自己道。正在此時,他聽見身后一聲輕笑。“真是,我還以為你要給什么人傳遞消息,原來是虛驚一場。”男人驀地轉身,就看到一個穿著長衫,梳著時下最流行的三七分頭的青年,站在走廊的盡頭看向他。杜九。男人喉頭涌動著這個名字,終于咽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九爺。”他說:“九爺說笑了,我一個被人嫌棄的叛徒,又去向誰傳信呢?”杜九緩緩走了過來,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叛徒?”杜九笑道,“或許你現(xiàn)在回去,許寧會看在與你同窗一場的份上,饒過你也不一定。”甄吾抬起頭,道:“不可能。段正歧出爾反爾,追殺我們兄弟。佐派又親手殺了我的兄長。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與元謐重歸舊好?!?/br>杜九好奇道:“你不后悔?”甄吾適時地露出幾分掙扎,痛苦道:“后悔也回不去了?!?/br>杜九這才滿意,輕輕頷首。他收下甄吾也已經快有兩個月了,在聽到兩兄弟叛出段正歧的消息時,杜九一時是不敢置信,后來又慢慢觀察。兩個月前,杜九親眼看見甄咲死在佐派追殺的人的手里,才放下懷疑收了甄吾做手下。但是他對甄吾仍舊是不放心的,所以才有今晚這一番試探。即便甄吾沒有泄露這一夜密談的情報,只要在他試探時表現(xiàn)出了對許寧的淡漠,杜九就不會輕易信任甄吾。因為人心都是rou做的,甄吾與許寧這么多年的舊識,即便現(xiàn)在兩人立場相悖,杜九也不相信他能一朝清算過往的情誼。現(xiàn)在,看見甄吾表露出幾分對許寧的真心愧疚,杜九倒是能夠信任這個男人了。不過愧疚又怎么樣,事已至此,甄吾已然是不能回頭了。不知是出于某種陰暗的不為人知的心理,又或者是為了更戳痛甄吾的傷口,杜九緩緩開口道:“你也不需太過歉疚。這許寧本也是個兩面三刀的人物,世人不過都是被他騙了,要是曉得他真正的身份,我看還有誰敢相信他那一副滔天憫人的做派?!?/br>甄吾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