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保險。

“對于金陵的百姓來說，我守護了他們，算是好人。但是對于你，金小姐，我怕是得做個惡人了?！?/br>
金碧輝的神色漸漸收斂，她看得出許寧是動真格的了，于是身體微微收縮，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刹灰粫?，她又放棄了。

“好?！彼e起手來，“投降，我不做不明智的反抗?！?/br>
許寧狐疑地看著她，見她真的沒有什么動作，才握著槍慢慢走過去。他將金碧輝的雙手束到身后，正準備先將她綁起來，再去喊其他人，卻沒想到——

“你怎能舍得殺我呢，哥哥，我還準備好心提醒你呢?！?/br>
金碧輝突然在他耳邊吐氣，狡猾道：

“你應(yīng)該擔(dān)心你的將軍情人，現(xiàn)在還有沒有命在?！?/br>
許寧呼吸驟停，不由分神，就趁著這個時機，金碧輝抬起膝蓋踢在許寧的側(cè)腹上，就要去搶許寧的槍。許寧瞳孔一縮，當機立斷地扣下扳機！只聽見子彈出膛，砰的一聲槍響，不知打在了誰身上。

金碧輝悶哼一聲松手，原來是她中了子彈。這時，不遠處守衛(wèi)的人聽見動靜跑了過來。

金碧輝裝模作樣地呼和一聲：“不要過來，小心你們先生性命！”

趁著士兵們一愣，金碧輝已經(jīng)動作矯健地翻墻逃出。后面動作快的幾人開槍射去，也不知打中了沒有，卻沒再見到她的身影。

“追！”

及時趕到的孟陸命人追擊，同時蹲下身，心驚膽戰(zhàn)地查看許寧的傷勢。

“你受傷了？中槍了沒有？讓我看看！”

誰知，許寧卻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孟陸幾乎以為自己骨頭會被擰斷。

許寧流著冷汗，低聲道：“……歧?！?/br>
“什么？”孟陸錯愕。

“把所有人派出去找正歧，去打聽你們將軍的消息?！痹S寧幾乎是吼了出來，“立刻，馬上，我——！”

我什么？

他只覺得胃部撕心裂肺地疼。

下一刻，孟陸驚恐萬狀地看著他吐出一口血來。殷紅的血，濺在在冬日冰冷冷的地上，像是隨時都會凍住。

“許寧！”孟陸喊著他的名字，“你怎么了？你說將軍，將軍他怎么了？醫(yī)生，快去喊醫(yī)生！”

身后的士兵腳步趔趄地去了。孟陸聽見許寧低低呢喃著什么，他俯身去聽，卻聽見他喊的是——

“正歧，正歧，正歧……”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許寧喊著這個名字，像是要把它嚼碎在齒間，融化在心頭。

許寧想，他終于知道從見到金碧輝那一刻，一直籠罩在心頭的彷徨是什么了。不是對茍且的身世即將被揭露的畏懼，而是對將要失去生命中獨一無二之人的恐懼！

孟陸派出去的人，顯然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找到段正歧，但是第二天，許寧依舊是聽到了段正歧的消息。

前線來的消息。

段正歧及其麾下三萬人在武漢附近遭遇襲擊，全軍覆滅。

全，軍，覆，滅。

尸體淹沒在大山之中，皚皚白雪之下，再也喚不回來。有人親眼看到啞將軍指揮麾下反擊，卻最終在劫難逃，走向末路。

一時間，段系群龍無首，外界嘩然一片。

那天晚上，許寧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率著江北營士兵去深山中尋人。他們翻過白雪覆蓋的山頭，跨過瘴氣遍布的泥沼，走過陰影，熬過酷暑，像是要翻遍整個世界，越過無數(shù)春冬。

他累了，疲了，身體皸裂化為粉塵，又重聚成軀殼再度上路，他無數(shù)次想要停下來，心里委屈又不滿。

為什么要找的那個人總是遲遲不現(xiàn)身？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焦與不安，不明自己的絕望與悲惘嗎？

他怎么舍得，把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丟下，就像丟下一座孤島，在無盡的汪洋。

不知走了多久，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他疲倦地蹲下，不知所措，卻忽然感覺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

“你來了?！?/br>
他聽見聲音，抬頭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消融殆盡，所有的悲憤都化作歡躍，喜不自禁。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你去哪了？”

他站起來，握住那人的手。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丟下我不見了！”

那人笑了，輕聲道：“怎么會？我不會留下你一個?！?/br>
許寧傻傻地笑了。

然后他醒了。醒了，枕邊一片濕潤，嘴角還掛著夢中未盡的笑容。

段正歧對他說：我不會丟下你。

可啞兒不會說話。

原來，那才是夢。

☆、第83章名

“先生。”

紅鸞站在港口，眼眶泛紅道：

“我不想走，能不能讓我留下來？”

已經(jīng)二月末了，年關(guān)不知不覺從掌中溜走，段正歧生死不明也已經(jīng)有月余，就像數(shù)九寒冬的腳步遲遲不散般，籠罩在許寧心頭的寒意也從未有一刻消退過。

他看著紅鸞，輕聲道：“你去吧。你再留在金陵，或許我也沒有余力保護你了?！?/br>
“我可以不用先生保護！”紅鸞連忙道，“我已經(jīng)讀書識字，還認得些日文，我可在報社幫琇君姐做翻譯。如果先生需要，我還可以幫您去向那些日本軍官打探消息?！?/br>
“夠了！”許寧喝止她，“我不需要你冒險去做這些，你……”他看見紅鸞流露出脆弱的表情，一時噤聲。

“先生，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紅鸞忍去眼淚，艱澀道，“是我把金碧輝放了進來，害得先生差點受傷，也連累了將軍?！?/br>
“不?！痹S寧疲憊道，“即便不是你，也會有別人；即便沒有金碧輝，也有會一個尹碧輝。他們的目標是我，早晚都會出手。而且正歧也不是被你連累了，是我……使他成了眾矢之的?！闭f到這里，許寧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般，腳下一個趔趄，紅鸞連忙上前攙扶住他。

“先生……”

“你走吧?！痹S寧拍開她的手，“離開這里是最好的選擇。你說的對，留在這里你只會拖累我?！?/br>
紅鸞眸光一顫。然后她緩緩地，緩緩地松開了手。

當她再次開口時，許寧以為她還會哀求，誰知紅鸞卻道：“先生相信，將軍還會回來嗎？”

“相信。”

許寧堅定道。

紅鸞笑了，說：“那我也相信，先生一定會度過這一次的難關(guān)?！?/br>
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