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講德語了，還都是罵人的臟話?！丙愗惪☉崙嵅黄降卣f道，“后來又給他換了個心理醫(yī)生，結(jié)果那孩子從學(xué)?；瘜W(xué)實驗室偷了瓶氨水來，直接倒進了辦公室的加濕器里……那些醫(yī)生還得一個個撐著笑臉，要我說啊，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弄死自己最好，省的長大了去禍害別人?！?/br>
“……”凱德忽然對某人心生幾分敬意。

“先生，我們是承認自己教育無方，是這么難弄的孩子也實屬少見?！?/br>
“你要知道，當時我們住在一座公寓樓里，是不讓養(yǎng)狗的?！丙愗惪ù炅舜曜约旱碾p手，“但是他帶來的那條野狗，叫什么來著？心理醫(yī)生說，那條狗對他心理健康有好處，我也就咬牙留下了。我自己的兒子，喬治，對狗毛過敏你知道嗎？我們家為了他這個多事兒的做出了多大犧牲，他一點都不知道感恩！”麗貝卡強調(diào)了一下“自己的”這個詞。

“哦對了，說到他那只狗。其實最開始亞奇只是比較熊孩子，在他的狗死后事情才開始真正變質(zhì)。”

“我之所以說那個小孩是個怪物——”麗貝卡戲劇性地壓低了聲音，“是因為他親手開槍打死了他的狗。那么點大的孩子，親手開槍，打死了自己的寵物狗。一槍過頭。”說著麗貝卡還跟著比劃了一下開槍的動作。

凱德略略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為什么？”

“我們從來不知道他那顆腦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丙愗惪ㄗ隽艘粋€苦惱的表情，“我當時害怕極了，報道上總是說那些小時候虐|待謀殺動物的人，長大后很有可能變成殺人犯?！?/br>
“……”

凱德想好像還真有那么回事兒。

“然后他做的事情就越來越出格了，交不該交的朋友，出入不該出入的地方，私底下販賣大|麻，擺|弄槍|支，他還在那個賭場打了一份黑工。之前他就被警察抓了好幾次，但因為是未成年人教育教育也就放走了，可是屢教不改！直到最后有一次他工作的那個賭場爆發(fā)了槍擊案，他有沒有殺人不知道，反正就被關(guān)進去了?！丙愗惪ㄕf道，“然后沒關(guān)幾天……”

“人就跑了?！眲P德接嘴，“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麗貝卡把腦袋搖的活像一把撥浪鼓。

“貝琪和我在這件事上立場堅定，如果他敢回來一定會被我們送回去的。”她一直沉默不語的丈夫終于插了句話附和道，“我們都認為他需要那樣的教育?！?/br>
——確實欠教育啊，凱德忍不住腹誹。在找到那份檔案的時候他可沒想到這背后竟然還有一個如此起伏跌宕的故事。

沉默半晌，凱德試探性地又問了一句：“那請問還有什么關(guān)于亞奇的事，你們覺得我應(yīng)該知道？比方說，或許可能幫我找到他的事？”

麗貝卡沉默地和丈夫?qū)匆谎?，搖了搖頭：“十年了，其實很多小事我們也記不太清楚。倒是我們這里還有一些亞奇以前留下的東西，你想看看嗎？”

“那真的太感謝您了！”

麗貝卡略帶歉意地向凱德笑了笑，起身走向了儲藏室：“可能要稍等一會兒，壓箱底很久了?！?/br>
過了一會兒，女人搬出來了一個儲物箱。

“那些衣物什么的我們早就捐出去了，倒是這些小玩意一直留著，就怕他以后哪天會想來拿，丟了遷怒我們?！丙愗惪ò严渥臃旁诳蛷d的茶幾桌上，“但畢竟我們現(xiàn)在也換了住所，如果你看到有用的東西不妨拿回局里。”

儲物箱里有厚厚一刀草稿紙，有些是小孩子的作業(yè)，有些是胡亂的涂鴉，凱德還找到了一堆用摩斯碼寫成的玩意，估摸著是亞奇自娛自樂的練習(xí)。

“咦？他信天主教？”凱德忽然皺起了眉頭，從箱子里撈出一根十字架項鏈。畢竟亞奇無論是聽起來還是看上去都不像是一個虔誠的教徒。

凱德有些疑惑地看著麗貝卡：“還是說你們家信？”

“我們……算是信吧。但是我們并不怎么虔誠。你懂得，偶爾會去一趟教堂，但不規(guī)律。而且我們信的是基督教?！丙愗惪戳艘谎勰歉楁湥S口說道，“這大約是他mama給他的。他mama信東正，但你也知道，在美國誰信東正呀。還有他那名字，布拉齊爾，好像就是東正教里的玩意?！?/br>
凱德又在箱子里倒騰了一下，摸出了幾把|玩具手|槍，好多小小的狙|擊|槍塑料模型，一些破舊的步兵小人以及坦|克玩具。凱德嘴角忍不住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這些東西他小時候也有過。

箱子再下面一層放著一只棉絮翻在外面的兔子布偶，一個生銹了的銀色項圈，還有一本相冊。

凱德剛打開相冊的第一頁，就覺得心頭某個柔軟的地方被戳到了。那個金發(fā)藍眼還帶有一點嬰兒肥的寶寶，抱著比他更像洋娃娃的meimei在相片里笑得眉眼彎彎，沒有一絲陰霾……就好像……天使再臨人間。

從亞奇出生開始，每一年生日凱德都能看到一個又長大了一點的小亞奇。每一張照片下都有一小行鋼筆記錄的俄語，顯然是他母親每年為他做的記錄。

但是所有的相片，到他十歲生日就戛然而止了。

亞奇沒有留下和寄宿家庭的任何合影，相冊里十歲之后唯一的一張照片，是他摟著一只邊境牧羊犬躺在草地上，水印的時間是2002年7月。

“你之前說亞奇自己殺了那只牧羊犬？”

麗貝卡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幾歲的時候？或許你之前提過，我忘了?！?/br>
麗貝卡想了想說道：“大概就來了兩年后吧，那應(yīng)該是十二歲。”

2002年的時候亞奇應(yīng)該就是十二歲……凱德心想，從合影以及他還保留著狗狗項圈這件事來看，亞奇顯然愛那只狗遠勝過愛這家人，凱德覺得這事兒或許并不如麗貝卡講的那么簡單。

“我能把這一整個箱子都帶走嗎？”

麗貝卡完全沒有意見，見凱德要走了終于松了口氣：“無論您需要什么，探員先生。”

而與此同時，麗貝卡家兩個街區(qū)外的某幢樓頂，一個望遠鏡頭靜靜地注視著麗貝卡把凱德送到了門口。十年來再次見到他姨媽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亞奇還是覺得自己如同吃了一口屎。

“卡森，他好像還真是不打算收手呢?！眮喥婺克蛣P德拿著一盒儲物箱走進了自己車里，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剛好，有些東西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耳機那頭一陣沉默，卡森撇了撇嘴，“別忘了你自己的任務(wù)?！?/br>
☆、47

凱德忽然覺得停職的日子也挺好的，逍遙自在，還有大把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出不了正式的外勤，但是普通的數(shù)據(jù)庫都可以隨意翻閱。只要心理咨詢師不簽字，探員就不能復(fù)職。以前機關(guān)算盡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