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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wěn),陸寶貝一手扶著柱子,一手用力揉了揉被淚水和雪水共同浸泡的眼眶,忍著咸澀的刺痛努力眨了眨,突然身形定住,驚愕地發(fā)現(xiàn),什麼時候,自己的面前竟然站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明顯收腰塑形的黑色大衣版型極好,遮過膝蓋,讓男人的身材看起來既修長,又精壯。他沒有說話,五官也因為中間茫茫的風雪而看不清明。然而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是一個光芒萬丈的發(fā)光體,擁有一種令人呼吸驟緊心跳暫停的的奪人氣勢,不動如山亦能輕易撕裂漆黑的夜色,穿透肆虐的暴雪,照亮周圍的一切。黑暗中溢出一絲恍若薔薇的香氣。陸寶貝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感覺,還有一點……熟悉的危險。“好久不見,你怎麼還是那麼傻?!?/br>而當這更加熟悉的,帶著邪氣的輕笑劃破風雪悠揚響起時,陸寶貝臉色大變,身體一下子僵硬。病房里。秦綿關(guān)門轉(zhuǎn)身,在事業(yè)上所向披靡冷酷鐵血的女強人,居然有一剎那的腳軟。床上的陸陽,蒼白,憔悴,病弱,與不久前那個冷漠強勢的男人,相去甚遠。更別提在更久遠的記憶中,那個斯文俊逸,清冷如竹的少年。即便是秦綿這樣的外行也能輕而易舉地得出結(jié)論,他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油盡燈枯。生命已經(jīng)走到盡頭,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我曾經(jīng)幻想過無數(shù)次我們再見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是這樣的。”久別重逢的問候,帶著難以承受的疼痛和嘶啞破碎的顫抖,低低回蕩在空曠寂靜的房間里。她的眼神空空的,視線落在陸陽身上,卻又仿佛穿透了他,落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誰都到不了,也回不去的遠方。許久,她輕輕地問。“你要……走了嗎?!?/br>那樣凄涼倉皇的語氣,仿佛時光突然倒退回二十年前,那個和今晚一樣蒼茫肆虐的雪夜,她站在漫天狂亂的大雪里,高高地仰著頭,一點一點地憋回眼底馬上就要盈然而出的淚光,一臉倔強地問他:【你要,走了嗎?!?/br>秦綿驕傲了一輩子,這已經(jīng)是她所有能問出的,最放下身段的話。她知道陸陽懂的,在這句聽似平靜的話背後,隱藏的,是她撕心裂肺的控訴,和絕望無助的質(zhì)問:【陸陽,你……不要我了嗎。】那一次陸陽沒有說話,只留給他一個漸行漸遠,終消失於茫茫風雪深處的模糊背影。但她畢竟還能再見到他。甚至幾年前他們意亂情迷春風一夜,她還給他生了一個孩子。而二十年後,這一次,秦綿知道,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她是真的,再也留不住他了。要強了一輩子的女人差一點膝蓋一軟真的跪了下來。如果世間真有神明,她愿意從這一刻起獻出她的一切,只為換回這個男人,并不愿和她在一起的余生。忽然床上的陸陽艱難地抬起手,朝秦綿微微動了動手指。而那仿佛已用盡了他一生的力氣。秦綿愣了一下,眼睛幾眨,然後才條件反射那般機械地抬起腳一步步走過去。她走得緩慢而踉蹌,歪歪斜斜,跌跌撞撞,虛虛浮浮,忽忽恍恍。有幾步甚至一不留神差點兒跌倒。雙腿沈重,痛不可當,每一步,仿佛踩在泥足深陷的沼澤,又像陷進一個搖搖欲碎的夢想。短短的幾步,比剛才在走廊上那長長的一路,還要難走許多倍。她也曾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走近他的畫面,如今終於實現(xiàn)──卻竟是為了分別。多麼可笑。她走近他愛的男人,竟然,是為了分別。直到終於來到床邊,秦綿全身酸軟如被抽絲剝繭一身抽空殆盡,也仿佛,花掉了自己一生的力氣。而她一生所有的力氣,勇氣,膽氣……還有女人最重要的運氣,都在那個男人那里。但他卻不要她了。秦綿低頭凝視陸陽的臉。和多年前一樣的輪廓五官,清俊疏淡的眉眼,弧線迷人的下頜,高而挺直的鼻梁,還有那看起來總是薄情而吻起來也總是冰涼的嘴唇……只是比之前成熟了些許,深刻了些許,滄桑了些許,也蒼老了些許,還……憔悴了好多,好多。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卻又什麼都和過去不一樣了。時間帶來一切也帶走一切,讓她得到一切,也失去一切。這一生他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改變他們的不是對方,而是歲月。“綿綿……”忽然陸陽微微張了張口,氣若游絲地喚了一聲。那是極輕極輕的音量,似乎生怕吵醒了熟睡之人的美夢,但秦綿卻仿佛忽然從最可怕的噩夢里驚醒那般,神情暴戾厲聲打斷:“不要叫我綿綿!不要像叫程雅那樣叫我!”“……”陸陽靜了片刻,用他曾經(jīng)黑亮如星如今卻已然變得渾濁不清的眼珠盯著秦綿看了許久。終於,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而後低低地改口:“阿綿?!?/br>秦綿渾身一震,陡然回過了神。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她神情慌亂手足無措,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歉,又立馬放柔聲音,極致溫情而無限懷念地道:“對,對,陸陽,叫我阿綿,叫我……阿綿。”像你第一次叫我那樣,在那個陽光很好的盛夏午後,在那片光影斑駁的濃蔭底下,你穿著一襲清爽干凈的白襯衫,遠遠地,眉梢一抬,唇角微楊,用略帶沙啞的少年的嗓音,輕輕柔柔地喚了我一聲,阿綿。從此成為我一生,再也醒不過來的夢魘。陸陽眼珠一動眉宇輕展,也似乎想到了許多年前,那一場得美得讓人心醉的初見,不由極淺地彎了彎嘴角,淡淡地笑了,即便身體萬般不適,疲憊至極,卻仍然再次開口,輕輕喚了一聲──“阿綿?!?/br>因為生病而顯得格外虛弱的低沈的嗓音,溫柔地回蕩在四周寂靜的空氣里,有那麼一瞬間,倒真如時光倒流,歲月回轉(zhuǎn)。而秦綿聽得眼眶一熱,忽地就濕了。她忽然發(fā)現(xiàn)她錯了。在最初的最初,她要的不多。陸陽只是安靜站在她的面前,她便心滿意足,覺得世間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可漸漸地,她發(fā)現(xiàn)她想要更多。尤其是在程雅出現(xiàn)以後。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麼多年,現(xiàn)在,一切又都回到原點。如果陸陽能像當初那樣健康完好地站在她的面前,模樣亦如那時的清雅干凈,斯文俊逸,再朝她露出那樣一抹,正是因為極少出現(xiàn)所以才更顯得彌足珍貴的溫暖笑顏……她便覺得,一切就真的,再也不重要了。秦綿的身邊從未缺過男人,無論是在遇見陸陽之前,還是在遇見陸陽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