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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危險房客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68

分卷閱讀168

    兩片薄薄的粉唇在酒精的浸yin下變得又軟又亮,像兩瓣墜著露水芬芳四溢的夜來香,嬌媚誘人,仿佛時刻準備著與人親吻──不,那幾乎是在邀請和勾引別人快來和他接吻,十足十一副上流社會紈!子弟的妖孽模樣。

可是蘇予危,只有蘇予危,透過季晚瀟招蜂引蝶的放蕩外表,看到了被他那精致皮囊如同附骨之疽般血淋淋包裹著的,一個絕望的,掙扎的,蜷縮的,渴望愛和被愛,救贖與被救的,孤獨的靈魂。

他的人在人群中瀟灑如風地穿梭,可他的心卻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里,聲嘶力竭地吶喊著。

那一刻,一種全世界所有的語言都無法形容的感覺瞬間貫穿了蘇予危戛然而止,而又怦怦狂跳的胸膛。

那是丘比特有史以來射出過的,最精準,最有力的一支箭,是一種百煉成鋼雷霆萬鈞的柔情,是一種酸澀的欣喜若狂,一種狂喜的悲痛欲絕,讓他既恨不得仰天大笑,卻又忍不住放聲痛哭。

那一刻,世間萬物都仿佛暫停了,世界安靜得只能聽見葉與枝的告別,花與根的私語,還有雪與大地的肌膚相親。而蘇予危就在這樣滄海桑田的靜止中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燦爛明亮的太陽,看到了柔美皎潔的月光,看到了繁星閃爍如同綴滿寶石的浩瀚夜空,看到了生機勃勃鳥語花香的大自然,看到了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的遼闊天地,和萬里綿延一生也走不完的壯麗河山。

他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溫暖的,純潔的,長久的東西。

他還看到了時間。他看到了過去,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前世,也看到了來生。

他看到了永遠。那種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永遠不會知道,也沒機會體驗的奢侈。

那一刻,蘇予危覺得自己的身體突然間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像一粒纖細的塵埃,一根輕盈的羽毛,像天堂之上一朵逐漸消融的雪花,在煙雨蒙蒙的微風里飛旋著上升,上升;卻又在下一秒變得很重很重,重得像滴著水的麻棉,灌滿鉛的鐵球,像地獄深處背負重罰的靈魂,在怒吼咆哮的漩渦里急速地下沈,下沈。

最後,一身的感官猝不及防被騰空而起的巨大水花盡數(shù)掩埋,他感到自己莫名墜入了一片冰冷又火熱的深海之中。很快,他被四面八方的海水鋪天蓋地地淹沒。

蘇予危徒勞地伸出一只手奮力往上,試圖去抓住什麼,卻只無奈地丈量出天空離他越來越遠的事實。漸漸地,他放松身體,放開思緒,讓沈默的水流無聲地漫過自己疲倦的雙眼和酸軟的四肢。

透過頭頂層層涌動的波浪和身邊環(huán)繞而過的魚群,他看見金色的陽光在平靜的海面上有如精靈般輕巧地跳躍,無數(shù)閃著金光的絲線一根根嵌入柔情似水的碧綠中,兩種明明截然不同而又似乎渾然一體的顏色,在浩大的天地間翻滾著纏繞交織,最終閃耀出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

這是季晚瀟的眼睛。全身猛地一個激靈,他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是在季晚瀟那雙美得如碧海般奪人呼吸,驚心動魄的眼睛里面。

從此他懂了,這一雙碧海明眸,是他今世今生,再也出不去的囚籠。

蘇予危沒有信仰??赡且豢?,他仿佛聽見人類歷史上所有出現(xiàn)過的神明都在他的耳邊對他喃喃蠱惑著說:看,這就是你今生今世的伴侶。

或許人這一生,總要為了什麼而奮不顧身一次,哪怕代價是忘記自我。無論是為了一個夢想,一句承諾,一段感情,或是,一個人。

如果可以,蘇予危甚至恨不得掏心挖肺,將自己那顆滿滿當當印上對方名字毫無空隙的心臟都挖出來,血淋淋放在那人的眼皮底下。

他看到他已經(jīng)為別的男人如此傷心,變得不再像他自己,盡管心中醋海翻騰暴雨狂風,卻怎麼舍得讓他更加難過。

其實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有一百種,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可以得到他──但他永遠選擇了第一百零一,第一千零一,第一萬零一種──最浪漫的那一種。

是最溫柔,卻也最奢侈的那一種。

程諾沒想到蘇予危會用自己剛剛才跟他說過的話來反駁自己,微微一愣,輕聲笑了:“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了,那你加油吧?!?/br>
或許他不該那麼絕望。未來還那麼長,世界還那麼大,他自己遇人不淑受了點傷,卻總該對別人的人生,還存有一點祝福的希望。

第六十六章

三月二十日,凌晨三點二十分。

唔……呼。

肚子里一記有力的踢打,將程諾從本就不安穩(wěn)的淺眠里生生喚醒。

他無意識發(fā)出兩聲含糊的呻吟,緊闔的眼皮下,能看出眼珠不安轉動的軌跡,溫度適宜的室內,他的額頭卻不知何時已經(jīng)布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兩道秀麗的細眉緊緊皺著,似乎就算在夢里也極不痛快。

視線往下滑去,被單下腹部位置那高高的隆起,偶爾還頂出一個小手掌或小腳丫形狀的圓潤弧度──說實話那景象真是超溫馨但也……超可怕的.

清醒的過程大約持續(xù)了七八秒,程諾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房間一片晦暗,他睜著空洞失焦的大眼睛愣愣看了頭頂高高的天花板好一會兒,細碎的光芒才一點點落回他的瞳孔里。

呼、呼、呼──

他學著蘇予危前不久教他的方法,小口小口但盡可能長地呼吸,右手攤開成手撐著床墊,左臂彎曲用手肘撐著著沈隆的上半身,姿態(tài)艱難而笨拙地從床上坐起來。

好不容易支起身子,程諾反手拿起枕頭往床背猛地一拍,沈重的身體順勢往後倒下。

當他終於做完這一切,面色蒼白,兩頰鼓動,胸口起伏,氣喘吁吁就像一條岸邊瀕死的魚。

真難看啊。

他閉著眼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顫抖著手掀開被子,空空蕩蕩的褲管里是兩條早在上個月他就已然無法直視的腿──小腿肚子和腳背腳趾的浮腫委實不堪入目,令人發(fā)指。

摸摸仍時不時蠕動一下的大肚子,程諾的嘴角慢慢牽起一絲無力的苦笑。現(xiàn)在,連他自己,都沒辦法直視鏡子里自己的模樣了。

蘇予危擔心的沒錯,孕期越往後,胎兒給程諾身體造成的負擔漸漸瀕臨極限,高隆的肚子如同塞進了一顆圓滾滾的保齡球,尤其最近幾日還下墜得厲害,動作也比以往力度更大,頻率更高,讓程諾和女性相比起來沒有任何天生優(yōu)勢的細窄臀胯,被難以想象和忍受的巨大墜力折磨得苦不堪言。更別提抽筋尿頻和偶爾嚇死人的假性宮縮了。

他變得這樣難看,這樣難受,但更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對肚子里這個讓他變成這樣的小東西,心懷期待,無限愛意。

隱隱地,程諾忽然感到他的眼眶又一次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