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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血混著青綠的草藥汁子,黏糊糊的一團(tuán),看上去極是不妙。 護(hù)院暗道不好,忙挪開地兒,讓寧莞近前來。 寧莞也不多言耽誤,取過帕子替他處理傷口。 …… …… 晏呈垣是被疼醒的。 兩眼似被壓了千斤頂,沉甸甸的,他費力睜開的第一眼看見的是懸在頭頂?shù)牟紟ぷ?,灰沉沉的如鉛云一般的顏色,叫他本就渾渾噩噩一團(tuán)亂的腦子愈發(fā)昏漲得厲害。 晏呈垣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現(xiàn)下是個什么狀況,他下意識地使勁兒眨了眨眼,想叫視線明亮起來,誰知動作間卻不小心扯到了腹部剛剛縫合好的傷口。 一陣抽痛如驚濤駭浪一樣瞬間席卷全身,那感覺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刀子鈍鈍地割著自己身上的rou,怎么得都叫人難受。 自小嬌生慣養(yǎng)的晏家四少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苦楚,哪里忍得住,不由叫了一聲,倒吸一口涼氣。 山中的空間帶著草木蘊(yùn)養(yǎng)的潮潤,肺間猛地灌了一口,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倒是漸漸清醒過來了。 晏呈垣艱難地張了張嘴,發(fā)出咝的一聲。 疼得這樣厲害,看來他命大,還好好活著。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等到回去,一定要叫那對狗男女哭著叫爺爺! 晏呈垣心中悲憤,他是沒想到晏三兒生得一副尖嘴猴腮樣,郗溶居然能眼瘸得看上他,兩人勾搭成jian就不說了,居然還反過來算計他這個正牌未婚夫,簡直豈有此理! 想到如今慘狀皆拜那二人所賜,一向脾性好的晏四少可謂是七竅生煙,裂眥嚼齒。 他今天會無緣無故到清水庵,蓋因未婚妻郗溶邀約,說什么馬上就是炎炎夏日,以后頂著日頭就不便出來游玩了,趁著還能拽住一點兒春日的尾巴,四哥啊,咱們不妨一起到千葉山來吹吹風(fēng)散散心再順便順便培養(yǎng)一下感情啊。 像他這么貼心的未婚夫,當(dāng)然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他興沖沖地過來,卻不知道獵人早布了套,就等著綿羊崽子往里鉆了。 晏三兒惦記著家業(yè),想弄死他倒是很好理解,畢竟現(xiàn)在家里確實各懷心思,亂成一團(tuán),飄搖得厲害。 但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郗溶那女人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論本事,他和晏三兒也就堪堪打個平手,難得分出勝負(fù)來。 論身份,他雖排行老四,卻是長房嫡子,不比晏三兒一個二房幺子來得有派頭? 論樣貌,就晏三兒那磕磣樣能和他比? 想不懂,想不懂,難不成姓郗的對晏三兒還是真愛了? 想到這里晏呈垣打了個哆嗦,他是真的讀書少,別嚇?biāo)?/br> “四少爺這是醒了?小姐,小姐,人醒了!” 晏呈垣思緒發(fā)散,還琢磨著事兒,就聽見旁邊粗嗓子一聲吼,緊接著便傳來推門聲和行走間衣物窸窣輕響。 寧莞近前來,捻開薄被又看了看他的傷口。 這一刀捅得狠,這晏家四少爺估計得在床上躺好些天了。 她問道:“晏公子現(xiàn)下感覺如何?” 入耳的聲音是輕絮絮的,晏呈垣偏了偏頭,正對上床邊人腰間垂落的一截青碧色襳褵,并著個素色繡芙蕖的荷包。 晏呈垣怔了怔,視線往上抬了抬,就這么望入了一雙微微含笑的杏眸。 那是一副清雅溫煦的臉,像月下盛開的亭亭玉蘭,帶著一種朦朧縹緲的秀麗寧和。 這無疑是極好的容色。 一望過去,他腦子里瞬間就轟隆一聲響,震得整個人都有些發(fā)懵。 寧莞稍稍低了低頭,輕蹙起眉,怎么一副傻了的樣子,難道是在林中不小心磕著了腦袋? 她再叫了一聲,“晏公子?” 晏呈垣回過神,渾身輕顫著,眼中含著全然叫人看不懂的莫名光彩,約莫是激動的?還默默落下了兩行清淚來。 寧莞:“……果然還是傷著頭了吧?!?/br> 晏呈垣壓根兒就沒聽見她說了什么,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喉間嚯嚯哽咽了兩聲。 老天爺,快瞧瞧他看見了什么!這個跟他說話的女人和他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留在大金盒子里的畫像簡直一模一樣??! 他使勁兒咬了咬嘴皮子,咧了咧嘴,嗯,疼的,不是做夢。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他難道就這么碰上太太太太太太祖母師姐的后人了? 晏呈垣瞪大了眼,這不就意味著,他即將繼承他太太太太太太祖母的據(jù)說一個大倉都堆不完的半生私產(chǎn)嗎!! 發(fā)了發(fā)了,這次真的要發(fā)了,什么悅來館,什么家業(yè),他得感謝晏三兒和郗溶,從今天開始,他晏四少即將晉升為晏家最富有的男人。 晏呈垣:“哈哈哈哈哈……” 寧莞:“……”可憐見的,這腦袋怕是磕得挺嚴(yán)重的。 第43章 晏呈垣被天降大餅砸得心花怒放, 一個人樂得不行, 然而身體條件不允許,大笑的后果就是傷口抽痛, 再度滲血。 看著床上緩過勁兒后又開始痛叫, 兩眼通紅冒淚的晏四少, 寧莞抽了抽嘴角。 想當(dāng)年她師妹多機(jī)靈的孩子啊, 十歲就能把盛州城的那些老狐貍耍得團(tuán)裝轉(zhuǎn), 小小年紀(jì)就縱橫商界無往不利, 怎么一代代傳下來, 這小后輩看起來像個憨憨?一點兒商賈之家的精明都沒有。 到底有些關(guān)系在的, 寧莞不放心地給他細(xì)細(xì)檢查了一下腦袋, 發(fā)現(xiàn)只頭發(fā)上沾了點兒泥,也沒有磕著碰著,都好好的, 如此看來是天生的無疑了。 “小姐,四少爺無礙了吧?”身形圓壯的護(hù)院風(fēng)塵仆仆地自城中回來,拄著腰間大刀進(jìn)門, 壓了壓嗓子問道。 寧莞微微頷首, 眉眼間正正落著透過窗來的碎碎陽光,她側(cè)過身避了避, 循眼往打開的房門看去,問道:“晏家沒來人么?” 護(hù)衛(wèi)一雙眼往床上鉆了鉆,見晏四少痛呼痛叫著,沒注意這邊, 他猶豫片刻,還是低下聲音回道:“一路過去,正好碰見主家?guī)孜粻敾馗?,屬下找了晏府門房打聽,說是晌午時候晏老夫人得了急癥,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晏大夫人現(xiàn)下也不大好的樣子?!?/br> 他是個粗人,卻也知道今日這事兒不大對頭,晏家長房夫人,長房嫡孫,和最看重長房的老夫人在同一時間生了意外,這里頭怕是有些彎彎繞繞說不清的講究。 護(hù)衛(wèi)告罪,“屬下琢磨著這事兒不大成,便沒往里頭傳信,在外轉(zhuǎn)了一圈就回來了。” 末了又道:“小姐,不若就讓四少爺留在清水庵里養(yǎng)傷?”先時聽庵主說晏大夫人每年都會往庵里添不少香火錢,想來應(yīng)該會盡心照看的。 他已然盡量放弱了聲音,只是天生嗓子粗,一字一句的還是讓床上的晏呈垣聽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