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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口酒氣:“唔……最近賭錢賺了好多……嗝,賠了兩萬……不怕,過后贏回來,嘿嘿……”“爸!”父親又昏睡過去,時陌愣愣看著父親,驟然失了言語的力氣。大漢要求他們?nèi)靸?nèi)還錢,不然就砸爛他們家。三天?就是三十天他也交不出來!兩萬塊,縱使他們不吃不喝,也要三個多月才還得起!時陌要瘋了,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只能借。問誰借,呵……誰肯借?自從家道中落,欠了一屁股債后,無情的親戚就跟他們徹底斷絕往來。朋友?呵呵,富有時人人巴結,窮困時各個聲稱沒錢。時陌已經(jīng)一無所有,除了一張臉皮和相依為命的父親。他第一時間就想向謝錦程借錢,但電話剛撥過去,又按掉了。要怎么跟謝錦程說,說自己窮,拿不出區(qū)區(qū)兩萬塊錢?他根本說不出口,他不想將自己的難處鮮血淋漓地剝開,殘忍地展現(xiàn)在謝錦程面前。那是他唯一稱得上朋友的朋友了,他不敢用金錢探尋兩人的友誼關系,害怕債務影響了兩人微薄的友誼。夜晚,他翻開發(fā)皺的賬本,看著上面赤色欠款,陷入長久的沉默。次日他找到主管,主動要求攬下大小民事案件,希望主管能看在他多勞的份上,讓他預支四個月的工資。主管正愁那些小案件不好分出去,一聽時陌主動攬活,立刻爽快答應,讓財務提前給時陌發(fā)放四個月的工資。時陌償還了兩萬塊借款,并禁止父親再賭,父親捧著酒瓶呵呵大笑,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忙碌奔波的日子過了一個月,時陌每天累得喘不過氣來,期間謝錦程聯(lián)系過他兩次,想請他吃飯聊天,他卻抽不出一點時間,幾乎與謝錦程斷了聯(lián)系。本以為兩人關系會就此淡薄,然后漸行漸遠,沒想到兩人命運卻因一個案件,再次連到了一起。一天下午,時陌意外碰到了一個人。“這不是時老師嗎?好久不見!”路上,一位男生欣喜地迎上來,友好地遞出手:“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方平?!?/br>久違的面孔撞入視線,時陌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愣了很久,才認出對方。有多久沒見過這個學生,聽到一聲“時老師”了?方平是他教過的最聰明的學生,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又喜歡鉆研,常常與他探討學術問題,他十分喜歡這個學生。他辭職那年,方平正好高三畢業(yè),如今應該正在讀大學。時陌欣喜地握住方平的手,拍拍他胳膊:“很久不見,方平,瘦了很多,我差點都認不出了?!庇洃浝锏哪猩w態(tài)微胖,圓潤的肚子總成為別人開玩笑的對象,沒想到兩年未見,瘦成一個帥小伙了。“嗨,累瘦的?!狈狡絾枺皶r老師,我聽說您辭職后去做了律師,請問您現(xiàn)在還是律師嗎?”時陌點點頭:“還是的?!?/br>“太好了!”方平一拍大腿,喜悅地道,“我正好有個案件需要找律師,時老師……哦不,應該尊陳您為‘時律師'了,您什么時候方便,我給您說說情況。”“現(xiàn)在就可以的?!?/br>到附近咖啡廳坐下后,方平滔滔不絕地講述事情經(jīng)過。原來方平在家里財力支持下自主創(chuàng)業(yè),與親戚合伙開辦了的電腦經(jīng)營部,對外銷售電腦。有一天,一家技術公司要采購五百臺臺式電腦,雙方就此簽訂了貨物買賣合同,約定公司先付部分款項,然后由電腦經(jīng)營部統(tǒng)一將貨物運送到公司,公司清點貨物數(shù)量,簽字確認,最后公司將余款打入電腦經(jīng)營部賬戶。電腦經(jīng)營部按照合同約定,將電腦及時送到了公司,由公司的工作人員驗收后簽字,一切進行得很順利。誰知道,等待公司支付余款時,公司竟然稱沒收到貨,簽收貨物的人并非公司職工,雙方就此溝通了很久,公司就是不認賬,方平?jīng)]辦法,只能走訴訟方式解決。“你說怎么會有這么無賴的公司!”方平氣憤地一拍大腿,“他們竟然還說沒跟我們簽過合同,合同是別人盜用公司名義簽的,真是過分!”“你們沒找當初跟你們簽合同的負責人?”時陌只聽案情,沒看證據(jù),不好發(fā)表確切的意見。“找了!電話關機不接,上公司去找,公司說這里沒這個人,你說無不無恥?當時我們看了他的名片、工作證,還特意上公司去核實這個人的身份,誰想到……唉,如果公司不肯付款,我們就缺少流動資金,損失巨大。”時陌皺皺眉頭:“公司總共欠你們多少錢?”“五百多萬,”方平嘆息,“他們是技術公司,購買的電腦性能最好,一臺都要上萬塊。”標的額五百多萬?!時陌欣喜若狂,如果能想辦法拿到一點服務費,他就能還完債務了!還能增長名氣,早日脫離與律所的低級合約,一舉兩得。這個案件也不復雜,做起來很容易。時陌雙眼一亮,身體忍不住前傾,生怕漏聽什么:“你們有等證據(jù)原件嗎?”“有的,我們都很謹慎,證據(jù)都保存好了,就等一位能言善辯的律師幫我們了。時律師,如果可以的話,您方便接這個案件么?”方平征詢道。“當然,只要你不嫌棄我水平差,讓我代理,我肯定能接。”時陌聲音變得激動起來,仿佛代理這個案件已是鐵板釘釘?shù)氖隆?/br>“時律師水平那么高,我還怕我們這小案件入不了您的眼呢?!狈狡侥樕狭髀冻鲂老驳男θ?,,“我得回去問問公司其他合伙人的意見,到時候再聯(lián)系您怎么樣?”時陌很爽快地遞出名片:“沒問題,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請聯(lián)系我?!?/br>告別方平,時陌興奮地回到家,翻開厚重的賬本,拿計算器噼里啪啦地對著上面的數(shù)字計算,笑容就像綻開的花越發(fā)燦爛,還了欠款,他就不用餐餐吃饅頭了,他要吃海鮮、吃燒烤,還要買新衣服、新鞋子,找個女朋友,娶媳婦生孩子,從此走向事業(yè)巔峰。他甚至開始絞盡腦汁思考,要怎么跟方平說給他多點服務費。“方平,物價近期上漲了……哦不,咳,方平,你知道律師調(diào)取證據(jù)所產(chǎn)生的交通費是由當事人支付的,因此……”時陌傻里傻氣地對著鏡子演練說辭和表情,“好,就這么說?!悲倝蛄耍麑χ~本上即將被劃去的欠款,笑得前仰后合,樂哈哈地抱著賬本倒在床上,享受了這段時間以來,睡最安穩(wěn)的覺。然而美好的幻想,就像氣泡一樣,表面光鮮璀璨,實質(zhì)不堪一擊,一戳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