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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 不過話說回來,今夜突發(fā)狀況太多,她總是難以招架的。 眼見兩人默默對視,不言不語,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任遙干咳了幾聲,硬著頭皮道:“是呀,是呀,這舒將軍真是妄為人臣,不過……”她也想不出恰到好處的過度,只能極為生硬地轉(zhuǎn)開話題:“二哥你還從來沒跟我說說,這三年你在北疆是怎么過的?!?/br> 她心里還是念著那根被藏在文旌被褥上的毒針,以及之前文旌曾說過的,有人在他安寢時偷潛入帳刺殺他。 這么花樣百出地被人刺殺,他該是多招人恨,過得又該是……多么艱難。 可她這么一問,文旌的臉色驟冷。 興許是憶起了從前,他原本安安生生在長安當(dāng)著他的太子少師,縱然太子被廢,但經(jīng)任廣賢多方奔走周旋,最終也沒牽扯到他什么。 文旌乃科舉出身,前程本是一片錦繡。 卻因?yàn)楦芜b鬧翻了,不得不揮劍斬情根遠(yuǎn)赴北疆,更因此而吃了那么多苦。 這三年里任遙其實(shí)一直想不通,當(dāng)初他們是鬧翻了,可就算做不成情人,做兄妹總是可以的,文旌何至于恨她到如此地步,不惜奔赴千里之遙去躲她。 若說是賭氣,可這口氣未免也賭得太狠了些。 任遙偷偷抬眼看了看文旌,他薄唇緊抿,那蒙昧的燭光映入眸中,愣是掀不起半分波漪。她只覺得周圍都似隨著他凍住了,過分得沉冷安靜,便緩解尷尬似得環(huán)顧四周,游移的視線觸到一物,驟然而止。 任遙心思向來淺淡,當(dāng)即便忘了她和文旌之間的別扭,驚喜地‘呷’了一聲,小跑過去從黑檀木置物架上把文旌的佩劍取了下來。 佩劍通體純白,劍鞘和劍柄都是用純銀雕琢而成,上面覆著密密麻麻繁復(fù)至極的麒麟逐珠圖,撥開劍鞘,只聽一聲短促的淺咽低嘯,露出一截寒光凜然的劍身。 這屋里燃著燈燭,本是暖光縈然,溫溫脈脈??蓜ι硪宦叮阋娨坏览涔怏E然劈開溫光彌漫的寢室,從人眼前一晃而過,帶著透骨的殺戾寒意。 門外江憐和扶風(fēng)趴在窗上往里看,看到此處,扶風(fēng)癟了嘴,不悅道:“她怎么這樣?大人的佩劍從來不許別人碰的,她怎么這么隨意就拿起來了?” 江憐在一邊小聲勸:“大人才剛回家,還什么都沒跟家里說,任姑娘不知道內(nèi)情,也是無心的?!?/br> 兩人都以為依照文旌那嗜劍如命的性子,至少會客客氣氣地讓任遙把劍擱回去,誰知等了一會兒,只等到里面?zhèn)鞒鲆魂囶H為關(guān)切溫和的聲音。 “此劍鋒利,你拿的時候小心些。” 江憐和扶風(fēng)在外面面相覷。 一直斜倚靠在回廊欄桿上的金明池笑意瀟灑,帶著幾分了然:“你們可真是太不了解你們的大人了……” 話音剛落,屋內(nèi)傳出一聲吃痛的呼聲。 任遙瞧著那寒光粼粼的劍身,不由得將指腹覆在劍刃上,文旌不提醒還罷,一提醒惹得她片刻失神,指腹劃過劍刃,當(dāng)即破了道口子,有血珠兒順著銀白劍身滴下。 文旌立刻起身,飛奔過來,奪過佩劍隨手扔到一邊,抬起任遙的手查看。 所幸傷口并不深,只薄薄一道,也不再往外滲血。 他長舒了口氣,不禁埋怨道:“都說了此劍鋒利,怎么也不小心些……”說著,回身去翻箱倒柜地找傷藥。 任遙將手放進(jìn)嘴里吮吸著,好奇地彎了腰繼續(xù)看剛剛被文旌隨手扔到地上的佩劍,見那銀色劍刃上還縷著暗紋,質(zhì)地精醇,雕工細(xì)致,不像兵器,倒像是一件至臻至美的藏品。 她吮著傷口,含糊問:“這劍叫什么名字?” 文旌找到了傷藥,正揭開小瓷瓶上堵口的紅綢球,聞言動作一滯,道:“思寤?!?/br> 任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文旌抬起了她的手,邊給她上藥,邊清清淡淡地說:“寤寐思之,輾轉(zhuǎn)反側(cè)?!?/br> 話音落地,任遙抻了頭剛想問什么,門外傳進(jìn)曾曦的聲音:“小姐,快要亥時了?!?/br> 亥時至,拱門關(guān)。 任遙該走了。 文旌微低了頭,睫宇垂落,看不清眼底的神情,只微揚(yáng)了聲音道:“好,我這就送阿遙回去?!?/br> 兩個一前一后出了門。 金明池、江憐、扶風(fēng)依次排開站在菱格窗前,門前是提著燈籠的曾曦。 曾曦稍欠了欠身,笑道:“二公子早些歇息吧,老奴送小姐回去。” 文旌端起衣袖,默了片刻,道:“也好。”他將傷藥瓶塞進(jìn)了任遙的手里,囑咐:“小心傷口,天冷,別凍著了?!?/br> 曾曦忙道:“小姐受傷了?” 任遙擺了擺手:“沒事,小傷而已,不值一提?!彼蛭撵旱肋^別,卻見那三人還筆直地站在檐下,奇道:“這么晚了,你們不回房睡?” 三人相互交換了眼色,扶風(fēng)沒好氣道:“難道任府有規(guī)矩,不許人睡在門外嗎?” 任遙被這么一噎,很是意外,認(rèn)真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應(yīng)該沒有得罪過這位,便格外寬容好心道:“倒沒有這規(guī)矩,只是天冷了,若是睡在外面會著涼的。” 扶風(fēng)冷哼一聲,正想再擠兌他,被江憐搶先一步推開,江憐沖任遙微揖,溫和道:“謝任姑娘關(guān)心,只是在北疆連年征戰(zhàn),已養(yǎng)成了習(xí)慣,大人安寢我們都是要守在門外才放心的?!?/br> 任遙聽得詫異,心想,文旌又不是三歲小孩兒,莫不是還怕他睡著睡著會偷跑出來不成? 這邊三言兩語的說著,那邊下人又催,道亥時以至,請他們快些離開。 任遙只得跟著曾曦走。 待他們走后,文旌站在門前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一言不發(fā),返身進(jìn)屋,關(guān)上了門。 那扇門關(guān)上,金明池瞥了一眼扶風(fēng):“你吃嗆藥了?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大人對他這位義妹是什么心思?!?/br> 扶風(fēng)忿忿不平道:“我看出來了,就因?yàn)槲铱闯鰜砹瞬派鷼?。咱們大人是何等人才,哪家姑娘若是被他看上,都該燒香拜佛,歡天喜地才是。她可倒好,跟個木頭似得,瞧把大人拿捏的,跟失了魂似得。” 金明池張了口,又閉回來了,搖了幾把折扇,沒好氣道:“行了,你懂什么,別跟著瞎摻和,等哪天她成了丞相夫人,小心吹枕邊風(fēng),給你小鞋穿?!?/br> 江憐道:“我看任姑娘是個厚道人,剛才扶風(fēng)那么過分她都不生氣,她不會這樣做的?!?/br> 扶風(fēng)白了他一眼:“你看誰都是好人。” 江憐還待爭辯,被金明池攔開。因?qū)嫹坷锏臒魷缌耍藭簳r息鼓休戰(zhàn),各自守窗守門,抱著劍如臨大敵般。 …… 寒風(fēng)呼嘯了一夜,到天明時,飄起了碎碎細(xì)雪。 文旌一大早就出門了,他要親自送舒檀回鎮(zhèn)遠(yuǎn)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