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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舒城是什么東西,若要真刀真劍的來比試,恐怕在大人手底下三招都過不了,憑他竟能傷到大人!” 江憐的聲音比扶風低了許多,也溫和耐心了許多:“舒城是二品鎮(zhèn)遠將軍,掌握京畿重權,又是魏太后的心腹,想要拿他不容易。若非是擅闖鳳閣,刺傷丞相這樣的大罪名,足以驚動禁軍,恐怕舒城現(xiàn)下已安然無恙地回他的府邸了。” 扶風疑道:“可是……大人不是說舒姑娘那邊的證據(jù)很足嗎?” “古人云,子為父隱,父為子隱,狀告親生父親本就艱難,更何況牽扯的還是令眾人諱莫如深的鐵勒可汗,想要立案查舒城,哪有那么容易?再者說,魏太后會保他的?!?/br> 任遙全聽明白了,原來文旌的這一處傷是故意受的。 她低了頭,只覺心仿佛絞了一下,強迫自己沉定下來,調(diào)整出一個恰當微笑的表情,才探手出去敲門。 里面很快應答:“進來吧。” 任遙推門而入。 扶風依舊對她表情不善,江憐倒是可心,立即上來從她手里把朱漆盤接過去,將里面的瓷碗端出來,試了試溫度,遞給文旌,道:“是血燕呢,我聽說這東西大補,大人快喝了吧。” 文旌剛接過來,便聽扶風嚷道:“慢著。” 他熟練地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要往文旌的碗里探。 銀針尖部剛要浸入湯面,文旌卻端著瓷碗微微偏身躲開了。 他沒說話,只是神色清冷地剜了扶風一眼,仰頭將碗里的湯一飲而盡。 扶風站在原地,維持著捏銀針半抬胳膊的動作,愣了片刻,隨即怒目瞪向任遙。 任遙被他這么一瞪,后背倏然森森發(fā)寒,心想若不是文旌和江憐還在,憑他眼里的憎惡狠厲只怕是要上來打她了。 任遙覺得自己很無辜。 自他們?nèi)敫褋恚詥柋M心盡力地招待,未曾有半分敷衍慢待。江憐和金明池還好,只是這個扶風怎么就這么恨她? 他身上那股狠勁兒,好像自己搶了他的什么重要東西一樣。 他這么蠻橫不講理,若是外人,任遙是連搭理都不愛搭理的,可他偏偏是文旌的心腹,這些日子以來她看在眼里,扶風對文旌可謂是忠心不二,全心全意地護著他。 這般,倒是要不看僧面看佛面了。 任遙低頭想了想,有意緩和關系:“對了,我見你們每夜都要守在二哥門外,辛苦得很,也冷得很,所以找來了人要把二哥的臥房改建一下。在正間外砌一間小間,在小間里擺幾張床榻,這樣你們夜里的日子就好過多了?!?/br> 扶風當然不領情,橫眉冷目,看樣子就沒什么好話等著任遙,他剛要說,被江憐捂住了嘴。 江憐將眼風投向了文旌一掃,滿含警告地瞪扶風。 文旌剛將瓷碗擱回漆盤里,隨手重新抱起了手爐,仰頭沖著任遙溫和一笑:“如此甚好,只是要辛苦阿遙了。” 任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請了外面的人來建,我只要看著就行。哦,對了,會選在白天你們?nèi)ド铣臅r候來建,絕不會打擾到你們?!?/br> 那邊扶風終于掙脫了江憐,礙于那兩人的威視,不敢直懟,忿忿地將頭扭到一邊,“誰稀罕?!?/br> 大家自然很有默契地都當沒聽見。 文旌讓扶風和江憐先出去,獨留了任遙。 他左臂有傷,雖沒有吊起來,但終歸活動不便,以一個很別扭古怪的姿勢蜷在身前。 任遙看在眼里,沒忍住,上前坐到了他身邊,隔著衣袖輕摸了摸他的手臂,關切道:“疼不疼?” 文旌轉過來凝著任遙,面色清淡,眉目凜正,十分嚴肅道:“疼?!?/br> 任遙一下有些慌,手在他臂袖邊緣摩挲,又怕會碰到他的傷口,不知該往哪里放,看上去甚是無措:“那該怎么辦?要不……我找大哥來,讓他想想辦法?!?/br> 聽到她言語中滿是對任瑾的依賴,文旌秀致的眸中閃過一絲不快,“找大哥做什么?他又不是郎中?!?/br> “那怎么辦?”任遙騰得站起來,“我知道了,家中藏有上好的傷藥,我都拿來,給你挨著試一遍,看看哪種能消疼?!?/br> 說罷,作勢要走。 文旌動作迅疾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輕微地嘆了口氣,滿面無奈道:“你別走了,我不疼了?!?/br> 任遙狐疑地看著他:“你不要硬撐?!?/br> 文旌搖頭,十分誠懇道:“我沒硬撐,真得不疼,就是道小口子,不過故意包成這個樣子用來嚇人的?!?/br> 任遙站在原地未動。 文旌手中暗暗蓄力,將她拽了回來,聲音柔軟:“你坐回來,坐到我身邊,我有話要對你說?!?/br> 任遙依言坐回來,微彎了身,托起下巴,目光清澈地看向文旌:“說吧?!?/br> “我想……”文旌難得猶豫,纏黏的尾音在他唇齒間徘徊良久,才終于吐了出來:“我想重查當年鐵勒舊案。” 任遙眨巴著眼睛神色專注地看了他一會兒,驀得,將胳膊收回來,坐直了身子,問:“二哥,你還是堅信你父汗是冤枉的,對不對?” 文旌,原名哥舒毓,乃是鐵勒可汗哥舒耶奇的長子,也是當年大端皇后哥舒敏的親侄子,隱太子趙延齡的表弟。 這是任家最大的秘密,多年來,他們悉心保守,仔細看護著文旌,極有默契地絕不輕易提起往事,哪怕是府中最資深最得信賴的下人,也不知文旌的身世。 可是今天,文旌卻自己主動提起了。 他這個人向來四平八穩(wěn),這樣的表現(xiàn),說明在心里已下定決心了。 果然,他凝睇著任遙,極為認真道:“對,我從未有一刻放棄過對父汗的信任。他是個英雄,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官位勛爵而置自己部下的性命于不顧?!?/br> 任遙默了片刻,伏在膝上的手緩慢攥成拳,突然松開,轉頭看向文旌:“你查吧,如果你心里如此堅定,那就去查,只是……” 門吱呦一聲被推開,江憐站在門口,沖著文旌躬身道:“大人,魏太后來看您了?!?/br> 第14章 呷醋 文旌抓了魏太后的心腹重臣,該上門的遲早是要找上門來的。 任遙看了文旌一眼,默默站起,想要走,可又有些不放心,調(diào)整了姿勢恰恰擋住江憐的視線,彎了腰,沖坐在榻上的文旌低聲道:“二哥,你還記得父親曾經(jīng)囑咐過你什么吧?這個魏太后,你要提防,要小心,斷不能將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訴她?!?/br> 她這樣,不過是閨閣里小女兒家的做派,其實憑江憐那習武十余年的精壯體魄,就這么短的距離,即便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又怎么可能聽不見她在說什么。 聽是聽見了,可聽得江憐一頭霧水。 先不說任遙口里的身世秘密指什么。 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