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就有金陵藥鋪十個那么大。竟不知道秦?zé)钤谶@么厲害的地方學(xué)醫(yī)。

此時(shí)藥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秦?zé)顜麖暮箝T入內(nèi)。甫一進(jìn)入，阿念的眼睛就直了。那些藥格子都是上好的木材做的，比人都高出好多，高處須得用梯子才能夠到。阿念像只小鳥雀似的仰著頭，激動地跑來跑去，仔細(xì)看那些藥名，發(fā)覺不少是罕見貨，有些連名字也沒聽過，可能是西域來的藥材。對醫(yī)者而言，這如萬寶全書一般的藥鋪簡直就是夢寐以求。

阿念不掩飾臉上的贊嘆，欣喜道：“這實(shí)在是……難以置信！”

秦?zé)钚Φ溃骸澳闳粝矚g，天天過來，這里還有些醫(yī)書，你也可拿去看。反正我也是不會看的?！?/br>
阿念先是高興，而后又擔(dān)憂道：“我若是將書拿走，你師父可會責(zé)怪于你？”

秦?zé)畹溃骸拔沂前肼烦黾?，并不懂醫(yī)術(shù)。全靠鋪?zhàn)永锏睦先舜螯c(diǎn)。”

路過的伙計(jì)忍不住對阿念道：“小公子，秦公子是我們鋪?zhàn)拥睦习濉！?/br>
阿念一驚，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沒想到這秦?zé)畈⒎窍袼粯邮莻€學(xué)徒，而是這間鋪?zhàn)拥摹罄习?！難怪看起來像個生意人，沒有一點(diǎn)醫(yī)者的模樣……

秦?zé)睿骸鞍⒛?？表情如此糾結(jié)，在想甚么？”

阿念搖頭道：“我在想秦老板你如此年輕，就擁有這么大的家業(yè)，實(shí)在是令人佩服?！?/br>
秦?zé)钹托σ宦暎骸斑@不算甚么大家業(yè)……”

阿念好奇地看著秦?zé)?，然而他不打算說更多，復(fù)又抬手引著阿念往店深處走，“來，隨我進(jìn)來。”

阿念隨秦?zé)钸M(jìn)入內(nèi)室。秦?zé)铧c(diǎn)起燈，從抽屜里的一排瓶瓶罐罐中找到一個白色的瓷罐，放到阿念手邊的桌上。阿念坐在桌邊，自行將繃帶一圈圈地拆下，直到露出那猙獰傷口。秦?zé)詈盟瓶磻T了傷口，神色如常，不以為意。將阿念的手接過來，仔細(xì)地用擦去殘留在上頭的藥膏，而后替他上藥。

燭光在二人間跳動，阿念默然看著他替自己包扎。此人的眉眼風(fēng)流俊俏，長眉斜飛入鬢，眼角微微上翹，怎么看都算是一名美男子了。然而白日里阿念與他說話時(shí)，總隱隱覺得這人雖然總是笑盈盈的，但骨子里并不那么好接近，似乎他的目光總是冷的。此時(shí)這人專心致志為他包扎時(shí)，倒是顯出幾分溫柔來了。只怕是這燭光掩映，給他的眼抹上了一層暖意。

秦?zé)顬樗麑谥匦掳茫瑔枺骸翱捎X得沒那么疼了？”

阿念不想叫他失望，便謊稱：“是，好些了?！?/br>
抬起眼來，發(fā)現(xiàn)秦?zé)畈恢螘r(shí)離得他很近，就這么盯著他看。他的雙目墨黑深不見底，仿佛千言萬語都藏在眼睛里不叫人知道。阿念不自在地往后讓了一讓，起身道：“時(shí)候也不早了，莫要打擾到秦老板你歇息了，我還是先回了罷?！?/br>
秦?zé)钜财鹕恚骸八湍慊厝?。?/br>
阿念忙道不必，秦?zé)畹溃骸敖袢找股@么美，你可不要剝奪我賞月的機(jī)會?！?/br>
阿念被說得笑出來，只好答應(yīng)。

二人便走出了藥鋪，在月色籠罩下慢慢踱步。秦?zé)钍诛L(fēng)趣，見多識廣，與阿念聊起自己在天南海北的經(jīng)歷。阿念不住地被逗笑，不知不覺竟已走到武館門口。短短一段路，二人都走得很愉快。

阿念跨入門檻，回頭作揖道：“多謝秦老板相送。進(jìn)來喝杯茶嗎？”

秦?zé)钚Φ溃骸安涣?。明日來尋你喝早茶。?/br>
阿念也笑：“我盡量不睡過頭。”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秦?zé)顩]有先走的意思，便返身往里走。經(jīng)過轉(zhuǎn)角時(shí)回頭一看，秦?zé)钊粤⒃谠?，抬手與他示意了一下。

直到阿念走得看不見了，秦?zé)罘讲盘嫠P(guān)上院門。剛準(zhǔn)備離開，卻聽到了一些動靜。秦?zé)钅_步一頓，冷聲道：“出來?！?/br>
從陰影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那天駕馬車的漢子。

“少爺。”那漢子憤憤道，“你答應(yīng)要給他好看?！?/br>
“是，又如何？”秦?zé)钯瓢恋馈?/br>
那漢子捏緊拳頭，咬牙道：“我看你是動了真情！”

秦?zé)钅抗獗?，盯著那漢子，一字一頓道：“又如何？”

第127章

那漢子聽秦?zé)钊绱苏f，咬肌鼓了鼓。秦?zé)畋持郑瞪硎疽馑?，莫要在他人門口討論這檔子事。

“少爺，”那漢子抱拳道，“阿全這幾年待你忠心耿耿，別無二心，絕不會做出害你的事。你為在南京城留下，不惜大動干戈除掉那邱之問，卻將這最大的禍害留在身側(cè)?！钡吐?，“只要他向衙門告發(fā)你的真實(shí)身份，你我便只有一死，更遑論東山再起?！?/br>
秦?zé)盥犃诉@話，沉默了一陣，垂目思索。許久，他長出一口氣：“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狠心吶?！?/br>
阿全在他身側(cè)吹風(fēng)道：“少爺，這并非是你狠心。弱rou強(qiáng)食乃是世間法則，他若不死，便是你亡，怎能怪得了你?！?/br>
秦?zé)钗⒁徊[眼：“好罷，這回我答應(yīng)你。一旦他想起事來，就殺了他?！?/br>
阿全一聽，仍是要等他想起來才殺，再看主子眼中，昔日殺伐決斷無影無蹤。他一時(shí)無言以對，眉間浮起更濃的憂慮。

“少爺，究竟是為何？普天之下，比他相貌好的，身段好的，要多少有多少。你若要阿全明日便能替你找一屋子來。究竟是為何？？”

秦?zé)畹坏溃骸笆篱g情愛二字又豈是一兩句能說清。我只知道當(dāng)他恨我時(shí)，我也恨我自己?！?/br>
阿全頓足，心說難怪差點(diǎn)把人掐死。你已深陷泥潭，竟還想像常人一般談情愛，豈非說笑？搖頭，不再言語了。

翌日。阿念洗漱完畢，正坐在桌前梳頭。抬眼，便從銅鏡里見著一人倚著門，籠袖而立。阿念一笑，回過頭來，那人也露出一笑。

阿念：“秦老板，這么早就來了？”說著便打了個呵欠。

秦?zé)钭哌M(jìn)屋內(nèi)，環(huán)視一圈：“你與你兄弟住一塊兒嗎？我?guī)湍懔T?！弊叩桨⒛钌砗螅舆^了他手中的木梳，替他梳頭。

阿念看著銅鏡里映出的人，答道：“與嚴(yán)哥住在一起?？伤殉鲩T了?！?/br>
秦?zé)畈痪o不慢地替他將一頭青絲捋順。那一頭青絲猶如滑膩絲綢，剛被指尖撩起便滑落，梳起來毫不費(fèi)力。秦?zé)詈盟葡硎苓@過程，緩緩地，一遍遍地梳。

“哦？”他問，“嚴(yán)哥是你的朋友嗎？”

阿念吃不準(zhǔn)這人究竟是他的誰，便含糊道：“是?！?/br>
秦?zé)睿骸昂玫剿粋€床嗎？”

阿念又想起那一日所見的凌亂床鋪，面上浮起一層薄紅：“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