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幾個商人模樣的漢子被關(guān)在秦府門外，錘門大喊：“秦老板！秦老板！您倒是出來回個話??！您這生意到底還做不做了？”

停下聽聽，門后沒有動靜，那幾人面面相覷：“你說這怪不，都幾個月沒來鋪子里看過了，也沒見他再進貨來。他要不管了也得趁早說啊?！?/br>
眾人附和：“聽說他藥鋪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哪里還管得了我們這些副業(yè)??！”

府內(nèi)。

秦?zé)瞠氉蕴稍诖采?，面黃如蠟，骨瘦如柴。他已有多日未曾擦身，身上兩件衣物也是半個月未曾脫下來過了。他雙唇干裂，身上散發(fā)著一股難聞的異味。

吱扭一聲，他的房門被推開。福安送藥進屋，喊了聲：“老板?！笨粗?zé)蠲碱^微動了一下，便走過去，“俺給您送藥來了。”

床沿都積了灰了。他以袖抹抹，在床沿坐下，將秦?zé)罘銎?，喂他喝藥。一勺入口，秦?zé)詈炔幌?，全吐了出來，順著下巴流在了身上。秦?zé)蠲涂纫魂?，福安皺眉，埋怨道，“咳！怎么又吐藥？俺爹六十來歲的人了，都比您干凈吶?！?/br>
秦?zé)钐撊醯乇犻_眼來，瞇著眼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阿念？”

福安瞪著圓溜溜的眼：“老板，是俺，福安?！?/br>
秦?zé)钜粨]手將藥碗打碎在地上：“滾！”

福安委屈道：“唉！你這人怎么這樣啊！俺敬你，才喊你一聲老板，你叫俺滾了，看還有誰來管你！”一氣之下便也跑出房去。恰撞著廖大夫，大夫拉住他問：“甚么聲響？”

福安道：“廖大夫，俺這一個月一個銅板也沒拿到，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俺老婆孩子還等著俺帶銀子回去呢。俺看姓秦的那樣也是好不起來了，”一揖，“對不住，俺也不干了！俺看你也趁早走罷。”說罷便大步走開了。那廖大夫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又側(cè)首看看房里秦?zé)铑j喪的模樣，又是嘆口氣。

秦?zé)钫f了句甚么，那廖大夫沒聽清，只好跨入房內(nèi)，問：“阿燁，你說甚么？”

秦?zé)顔÷晢枺骸案镞€剩多少人？”

廖大夫為難地猶豫道：“這……”看秦?zé)畹哪樱袷且淮笫铝?，又只好實話實說，“只有王嫂，小寧子，還有老夫了?！?/br>
秦?zé)钗⑽Ⅻc頭：“老廖，難為你忠心耿耿跟著我……”

廖大夫遲疑，欲言又止。秦?zé)钗⑻鹧蹃恚戳怂谎?，也就明白了。冷笑一聲：“你也要走了。也罷，都走罷。”

廖大夫：“實在是對不住，阿燁。賤內(nèi)近年身體不適，一直想老夫回去伴著她……”

秦?zé)钍制v地抬手，示意他別再說了。廖大夫住了口，站了起來：“那……老夫告辭了……你保重?！?/br>
秦?zé)钭鴽]動，任由廖大夫離了屋。他仍然起著燒，坐不了多久便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但他仍這么坐著，下巴微微抬起，神態(tài)傲慢，冰冷，好像十年前的邱允明。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了嘈雜聲。秦?zé)畋怀承?，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又昏睡了過去。他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朝門外望去。便在此時，他的房門被人砰地踢開，數(shù)個衙役闖了進來，對他虎目怒瞪，兇道：“秦?zé)?！我等奉命將你捉拿歸案！”

秦?zé)畎抵幸а?，心想莫非又是阿念從中作梗，口中仍道：“諸位爺，不知我所犯何事？”邊說邊強忍不適想掙扎著下床。

兩個公人上前：“少啰嗦，跟我們走！”不由分說將他拖下床來，便一左一右夾著他拖出門去。

公堂上。秦?zé)罟蛟谀翘?，緊咬牙關(guān)，維持清醒。

縣令威嚴道：“秦?zé)?，有人告你在五年前南京城瘟疫泛濫期間擅自囤藥，從中牟取暴利。你可認罪？”

聽到這罪名，秦?zé)钅抗馕恿艘幌隆Ｋ鹧?，看到縣令手中拿著本賬，正是他秦家的賬。秦家管賬的人，除了他就只有阿念了。

看到那本賬，秦?zé)铋]起了眼，深深吸了口氣，嘴角微動，竟是浮起了笑來。

“呵呵呵……”秦?zé)钚Τ雎晛怼?/br>
好手段，秦?zé)钕?，是我敗了。一敗涂地?/br>
“我知罪?！?/br>
簽字，畫押。秦府宅邸及名下所有產(chǎn)業(yè)收歸公有，曾經(jīng)富甲一方的長壽藥鋪大老板秦?zé)顝拇松頍o分文，淪落街頭。

第180章

傍晚。

秦?zé)畹沧驳胤鲋鴫ψ吡艘魂?，實在支持不住，便貼著墻坐了下來。他的衣物又臟又臭，頭發(fā)里掛著幾片爛菜葉，是從衙門里出來時，被守在外頭的百姓扔的。他將頭靠在墻上，吃力地喘息著。對面商鋪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好不熱鬧。他瞇眼，目光數(shù)度聚焦，方才看清“泰安藥鋪”的招牌。長壽藥鋪關(guān)門大吉后，這泰安藥鋪的生意愈發(fā)的好了。

順著招牌往下，秦?zé)羁吹剿庝伾钐幾鴤€眼熟的人，是阿念的心腹虎子。

那人恰與秦?zé)顚ι狭搜?，便站了起來。秦?zé)钜惑@，萬萬想不到他糊里糊涂走到了這里來，竟被熟悉的人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秦?zé)顠暝鹕?，便想躲開。方才踉蹌地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后虎子的聲音：“秦老板？”

秦?zé)钅_步一頓，那虎子追上來一看，“果然是你！”

原本在長壽藥鋪時，秦?zé)畋銘岩纱巳擞挟愋?，不想現(xiàn)在長壽藥鋪剛剛關(guān)門大吉，他便這樣大模大樣坐在對頭的藥鋪里頭。如今他秦?zé)盥涞眠@個下場，只怕這虎子也有一份功勞了。

秦?zé)罾涞溃骸坝泻钨F干？”仿佛身上穿的不是又臟又臭的破衣服，他也不是一無所有的叫花子了。只因?qū)嵲诓≈?，連聲音都有些發(fā)抖。

虎子道：“是李四，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闭f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藥瓶來，從里頭倒出一顆藥丸，“這是顆解藥，能解你身上的毒?！?/br>
秦?zé)顔枺骸八谀膬海俊?/br>
虎子道：“早就走了。”

秦?zé)畹哪抗饴湓诹四穷w藥丸上，陰仄仄地盯著看了許久，緩緩伸出手?；⒆雍鋈荒缶o拳頭，將那顆藥丸捏碎。碎屑掉到泥地里，虎子往上踩了一腳，將它們碾入土中。

秦?zé)钐а?，發(fā)覺虎子一臉鄙夷地斜睨著他。秦?zé)钍艽诵呷?，怒極攻心，胸口劇痛，又猛咳起來。

“你倒是……他的忠狗，”秦?zé)畎粗乜诘溃耙郧霸趺礇]看出來……”

“李四他是我虎子的恩人，這家泰安藥鋪沒有他根本開不起來，開成之后，他一分利也沒問我要過?！被⒆庸笆值溃骸罢f起來秦老板，還要多謝你的四箱金子?！?/br>
聽到自己丟失的四箱金子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