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微微笑意，卻又很快消失。

窗外秋風蕭瑟，一如二十多年前的那天。

那天就在這秋風里，容璟落入他的懷中，第一次沒有反抗。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歡欣，因為他知道，自己最愛的人就要離自己而去了。天崩地裂亦是無法形容他那一刻的感受。

他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眼睜睜的看著母妃被縊死，卻無能為力。就如現(xiàn)在一樣，他只能驚慌的擦著容璟唇邊的鮮血，即使那只是徒勞。那時候他想，不管是什么神仙或者妖魔啊，拿去他的壽命吧，今生的，來世的，一切的一切，讓他墜入阿鼻地獄永生永世經(jīng)受折磨也無所謂。只要讓子琰活下去，就算子琰的眼中再也沒有他，就算子琰和那個他最恨的人在一起。

他抬起頭，看著那個他最恨的人，蕭繹。蕭繹的眼睛睜得很大，充滿了驚恐，口中卻還說著容璟如何負他。呵……

剎那間，所有的愛戀絕望轉變?yōu)闊o邊的恨。恨天，恨地，恨自己……最恨的卻是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人！

趙王心中恨極，他恨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別人卻棄之如敝履；他恨他視若珍寶的東西，別人卻視之若沙礫。

懷中的人終究沒了生機，那雙眼睛再也無法睜開。但是他不在乎，他怎么可能會去介意，那是子琰啊，他那么喜歡那么喜歡的子琰。

“我真后悔為什么沒有在子琰還小的時候認識子琰?！标幚涞穆曇魪哪且黄幱爸袀鞒觯瑤е钊诵募碌寞偪?，“你是蕭家的人吧……呵呵，蕭家人守護的寶藏，根本就是子琰祖上留下交予后人的，你蕭繹，不過是容家的一條狗！”

趙王抬起頭，那雙眼睛內(nèi)只剩下無盡怨毒，再不見絲毫溫柔與邪肆笑意，面上的神色是那般執(zhí)拗瘋狂，而唇角彎起的弧度，卻是那么冰冷，那么殘忍。他的聲音是溫柔的，就如同情人耳語，但內(nèi)容卻是字字戳心句句陰狠。

“掌門之位，非常尊貴嗎？子琰身兼兩朝皇室血統(tǒng)，乃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更何況，三百年前，點蒼派，還是容家扶植起來的！若沒有容家，這個世間哪里還存在點蒼派！當初，是點蒼派自愿投入容家名下愿為容家驅馳?。?！”

“點蒼掌門弟子，很了不起么？江湖才俊，很了不得么？子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藝非凡，不論容貌性情家世能力，方方面面俱是絕頂，你有哪里配得上他？”

“哦，讓我想想，還有什么是你誤會了他的……子琰曾對手下說過對你只是玩玩，可那根本卻是為了保護你！你知道子琰的母親是怎么死的嗎？就是被那一群瘋狂的想要復國的瘋子給殺死的。只是因為子琰的父親喜歡子琰的母親，喜歡到想要放棄復國的念頭呢……如果你的存在被知道了，你知道你的結局嗎？想來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你怎么就那么狠心舍得對子琰出手傷害子琰！”

“你知道我有多愛子琰嗎？！只要他一個眼神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我怎么舍得真的強迫他！??！只可惜，他從來都看不見我……”

看著蕭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踉踉蹌蹌的往這邊走了幾步、在三尺外停住，面上兩行血淚蜿蜒而下，趙王只覺得自己心里，滿是報復的快感。真好，傷害了子琰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就算被子琰喜歡那又如何！

不愿意再去看這個傷了容璟的人，趙王輕輕撫摸著容璟的側臉，聲音極輕極柔，像是怕驚醒了沉睡中的人兒：“子琰，你不愿為祖輩遺愿所拖累，那我現(xiàn)在帶你走，去一個其他人永遠找不到地方。你想要找一個普通人白頭偕老，我立刻就去找哥哥，我不去當什么王爺了，我和你一起隱居，我去耕田織布，你只需要看書撫琴就好。你認為這個國家國泰民安，我一定會督促哥哥勤于政事不令國家陷入動蕩之中?！卑V癡笑起，他抱著懷中人兒起身，“你等不及了吧？我們現(xiàn)在就走……”

“你休想！”看著容璟被帶走，蕭繹像是被觸碰到什么逆鱗，瞬息間出現(xiàn)在趙王面前想要搶人。

可惜還不等他接近趙王，十幾把刀劍就攔在了他身前，阻攔他奪取趙王懷中小心護著的人。

“滾開！”

不去看那個雙目赤紅的人，趙王一步步往山下走去，走得穩(wěn)極了。

——子琰，若有來生，我必先遇見你，而后再不分離！如此，可好？

……

放下空了的酒杯，趙王唇邊的笑意越發(fā)濃厚了，目光追尋著一片在空中翻飛舞動最后卻墜至地面的落葉，神情是那般是溫柔繾綣。只要想著蕭繹最后的絕望，他就忍不住想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看吧看吧，害死了子琰，一無所有了吧。

緩緩撫摸著杯壁，再次為自己斟上一杯酒，讓冰涼的酒液劃過喉嚨，流淌進入胃中，帶來一陣陣的灼熱。酒的極冷與極熱，就如同子琰給人的感受，初初接觸時，子琰是無比冷漠的一個人，如同天山上的雪，冰涼透骨。但與子琰熟識之后，才能發(fā)現(xiàn)子琰被冰冷的外表掩藏的灼熱的心。

垂下眼簾，望著桌上放著的一疊資料，他翹了翹嘴角，不甚在意的移開目光，繼續(xù)與酒液映出的自己對視。少年白頭，子琰還會不會認他？想來是會的。子琰從不會在意一個人的外貌。

一杯又一杯，只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

……

看著蕭繹坐在掌門的位置上處理門派公務，眉宇間縱然有悲傷抑郁卻并沒有令蕭繹變得絕望，趙王慢慢彎起眼睛，露出最艷麗的笑容，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資向蕭繹砸去！

“蕭掌門，還沒有恭喜你成為一派之主，所以我現(xiàn)在，特意的將這份資料送給你，祝賀你成為掌門?！?/br>
凝視著眼前這個人，看著他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趙王忍不住就笑了，拍了拍身旁的人的肩膀：“這位是秦院正，御醫(yī)之中醫(yī)術最好的人，從現(xiàn)在起，他將負責調(diào)養(yǎng)你的身體?！鳖D了頓，他輕輕擊掌，指著突然出現(xiàn)的黑衣人微笑，“這些是影衛(wèi)，從一號到九號，負責你的生命安全?！本従徍笸耍难壑袠O快速的閃過一絲惡毒，“這些，便是我送予你成為掌門的賀禮?！?/br>
蕭繹以手覆面，指縫間流出紅色的液體。

——緣何會、變成這樣……

蕭繹吸了一口氣，放下手定定的看著趙王，神色晦暗難明：“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就是一個笑話？”聲音空洞干澀，近乎死寂。

“那是你活該?！崩湫σ宦暎w王轉身離去，但他的身后，響起的卻是蕭繹絕望的笑聲。

離開了點蒼山，接受影衛(wèi)與御醫(yī)傳來的消息，看著那些消息上說蕭繹懲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