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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周皓沒有半點思索,當即就回了句,“那就離開a市好了。”炸出來了,小瘋子想走。長了二十多年,小瘋子半點提防人的本能都沒有,他自以為的防備就是遠離壞人,離群索居。要是被人欺負了,他也不說,只會張揚舞爪地打人。打在人身上,不過就是些小痛小癢,人家喘息片刻就恢復了。他呢?他被人欺負了,就剩下生悶氣的份兒了。如此,江羽騫更加不能放他走,他不能放任天真的皓皓一個人遠離他,去面對這個“兵荒馬亂”、壞人叢生的世界。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最大的壞人。“想離開,也得把肚子填飽了。新街口那家飯店又出新菜品了,我?guī)闳L嘗?!苯痱q扯住周皓。周皓使勁兒拂開這人的手,掙脫不開,他又使出了老招數(shù),踹人。江羽騫挨了他一腳,也不生氣,依舊哄著,“你以前不是老讓我?guī)闳サ穆??!?/br>周皓仿若沒有聽聞,他扭頭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小瘋子的身影漸漸湮沒在人潮里,江羽騫拿出手機給歐易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他才記起今日過來的目的,本是想跟小瘋子拍幾張合照的……============回到家,周皓依照剛才想的那樣,給自己煮了碗泡面。家里就他一個人,嚴明最近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報社當出版編輯,薪水不錯,下班還挺早,下午四點就下班了。平時,他在家還給雜志寫寫稿子,賺點外快。五點的時候,嚴明回來了,表情懨懨。換了鞋,就在沙發(fā)上躺了下來。“你這是怎么呢?”周皓問。嚴明雙手撓頭,內(nèi)心似乎很糾結(jié)。“別撓了,頭皮屑都掉沙發(fā)上了?!?/br>嚴明沒理他,還在抓著頭發(fā)狠狠蹂-躪。“你到底咋的啦?”嚴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姿勢還是躺著,“我寫了本詩集,想出版?!?/br>“那不挺好的嘛?!?/br>“上面沒同意,給我扣住了?!?/br>“誰???”周皓嚷嚷著問。“總編輯?!?/br>周皓總算知道了這人不對勁的緣由。這個總編輯他聽嚴明提過,是個不折不扣的色鬼,平時眼睛瞇光,看人都不穿衣服的,一眼把你看到透。報社里但凡有點姿色的,不論男女,都逃不出老色鬼的那雙色眼。這事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這個總編輯估計是想潛規(guī)則嚴明。“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得了?!敝莛┰僖淮翁嶙h。嚴明眼睛迷離,沒有說話。此刻,他想起了家鄉(xiāng)的母親,寒冬臘月靠賣手抓餅供他讀書上學,從來沒享過一天的福。打從他來a市上學的第一天,他就發(fā)誓,必須混出點名堂,灰溜溜地離開他不甘心。“我不走,這里機會多,工資也高,我每月還能給我媽寄回去點?!?/br>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周皓也不好再勉強了。良久,嚴明做了最后的決斷,經(jīng)過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的糾結(jié),他已經(jīng)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想要成功,他必須得豁得出去。“周皓,如果哪天我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你不要去試圖罵醒我,這是我自己選的路。”“你什么意思?。俊?/br>“那本詩集,我一定要出版。而且那人答應(yīng)我了,他可以幫我主推宣傳?!?/br>“你瘋了嗎???”周皓罵他。嚴明突然坐了起來,埋頭掩面,大概他的內(nèi)心依然波瀾不定。“我一心想出人頭地,想在這里扎根立足,以前還是個學生,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信,現(xiàn)在呢?我他媽信什么都沒用了!”嚴明說得慨詞激揚,連臟詞兒都蹦出來了。周皓何嘗不懂他?他也早有體會,這是個弱rou強食的cao蛋社會。“你晚上吃什么?我去給你做。什么都別想,吃了飯,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敝莛┲缓萌绱藢捨浚瑒e的法子他也拿不出來。吃過晚飯,天還沒黑,嚴明沖了個澡就去臥室躺著了。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住三個人擠了點。通常都是,他跟孫奕文睡臥室,嚴明睡沙發(fā)。太陽還未完全沉落,天邊的一輪淡色彎月已經(jīng)掛上了。壯烈的落日余暉,周皓倚在北方的陽臺上,抽掉了一只悲壯的煙。孫奕文明天會回來嗎?他想,應(yīng)該會回來吧。第44章我才是壞人.早上的時候,嚴明一句話都沒說,吃過早飯,匆匆出門。從昨晚到現(xiàn)在,整整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內(nèi)心經(jīng)歷了怎樣的波折。周皓卷起袖口,正準備收拾碗筷,突然桌角處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止住動作,打開手機查看,是嚴明發(fā)來的一通微信——“我到今天都記得,咱倆兩個土帽坐了72小時的硬座來到這里,當時我的大包里還裝著我媽給我做的六罐黃豆醬,她跟我說,兒子,去外面見識見識,咱家就你最有出息。那六罐醬,我吃了很久,每吃一口,我對我媽的責任就大一分。周皓,對不起,我不能讓我媽失望?!?/br>周皓讀著微信,眼睛里浮起了霧蒙蒙的水珠。他可算明白了,嚴明這一夜把什么都想清楚了,他想到了他mama,想到了周皓,甚至連七年前坐火車的事他都想到了。最可怕不就是這種么?想得明明白白,最終卻還是決定要一頭扎進洪流里。沒有再顧及桌上的殘羹剩飯,周皓匆促地出了門,直接打車去了嚴明的單位。他們單位的同事說,嚴明跟總編有事出去了。周皓站在人潮奔涌的大街上,不停地給嚴明打電話,接啊,快接啊。一連打了五六通,那頭總會掛斷。無奈的周皓,給嚴明編輯了一條信息——“嚴明,你現(xiàn)在腦子不清醒,趕緊回來,咱再想想辦法。你以前老跟我說,不忘初心不忘初心,怎么,跟我說句對不起,你就想把咱倆的初心都給毀了?你憑什么說毀就毀?”許久許久,周皓都沒有等來回復,他朝著奔騰的車流,咧嘴笑了笑:這是個毫無人情味,陰暗骯臟的城市,它像一個血盆大口,把美好的男孩吞進它的肚子里,然后吐出來只會假笑假哭的人。周皓垂頭,聳拉著肩往回走。他走得很慢很慢,他需要一段長長的時間,來消化這個可怕的事實——曾經(jīng)那個總勸說他做人要有骨氣,不要亂花江羽騫的錢的男孩,有一天,也會為了錢去干惡心的交易。周皓覺得自己心中唯一的一塊尊嚴圣地被徹徹底底玷污了,不再干凈了。走了一會兒,周皓的手機響了,他伸手去接,“周皓,我在星月酒店門口,我沒進去?!?/br>從天而降的狂喜席卷了周皓,他坐上出租車,趕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