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客氣。

    拒人于千里之外，劃分得清楚明白的那種疏離客氣。

    “嗡嗡嗡——”

    手機忽而振動。

    是時遇寒來電。

    時染接通，嗓音輕快：“哥……嗯，吃完了，好，我這就出來。”

    話落，她站了起來。

    男人的視線還落在她身上。

    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黑色西裝褲沒有一絲褶皺，襯得男人愈發(fā)矜貴沉穩(wěn)。

    時染落落大方地微笑，再開腔時她的嗓音更疏離了不少：“謝謝岑四哥今晚的招待，如你所愿吃了飯了，希望岑四哥也能說到做到。”

    “嗯?！贬芸酥贫[忍地說。

    時染轉身，想了想：“抱歉，再借用下洗手間?！?/br>
    她說著往洗手間走去。

    岑衍終究是沒忍不住，摸出煙盒，拿出了一根煙，只是夾在指間沒有點燃。

    很快，他看到她重新出來，手中拿著他買的那些衛(wèi)生棉，以及一個裝著東西的黑色垃圾袋。

    “送你。”岑衍走過去，徑直走到她前面。

    打開門，時遇寒的車就在門口，人則隨意地倚在車身上似笑非笑地和他對視。

    岑衍恍若不見，側過身。

    “染染，上車?！睍r遇寒示意時染過來。

    時染笑著走了過去。

    “哥，可以走了?！?/br>
    “嗯?！贝€(wěn)，時遇寒替她關上車門，轉身最后朝岑衍投去挑釁一眼，跟著繞過車頭上車。

    不多時，車子緩緩啟動。

    離開。

    最后，消失不見。

    收回視線，岑衍轉身回到餐廳。

    桌上的菜依然有溫度，整個別墅又回到了只有他一人的常態(tài)。

    他重新坐下，慢里斯條地拿起筷子，沉默地吃著這些她當初很喜歡吃的菜。

    她吃得不多，像敷衍，偏偏她吃的時候看起來很認真，讓人挑不出不滿意的地方。

    但他心里清楚，只是看起來而已。

    她的心根本不在這。

    餐廳的燈光較為柔和，只是在整片冷硬黑白灰的風格下，早已被潛移默化地影響，被孤寂微涼所吞噬。

    他的家，是沒有溫度的。

    一直都是如此。

    *

    等他將這些菜全都吃完已是半個多小時后。

    正要起身離開，岑老太太的電話打來。

    指腹在屏幕上隨意滑動了下，岑衍接通：“奶奶，有事嗎？”

    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從未有過親昵，看不見但始終存在的距離橫亙在岑衍和岑家之間。

    岑老太太心中嘆息，裝作自然地問：“把染染送回家了嗎？”

    “她哥接走了她?！贬艽?。

    岑老太太內心糾結，下意識看了眼撅著嘴坐著的岑微檸，糾結萬分，到底還是沒問出口，只是說：“那就好，也沒別的事，你忙吧?！?/br>
    “嗯?！?/br>
    “早些休息，別忙太晚，身體重要?！?/br>
    “您也是。”

    “有時間回家吃飯。”

    “好。”

    通話就這么結束，波瀾不驚的，試探不出一絲他的想法。

    岑老太太放下手機陷入了沉思。

    *

    清幕。

    屬于這座城市的熱鬧才剛剛開始，岑衍微皺著眉終于在二樓貴賓區(qū)卡座找到了時遇寒，他的面前還站著一個小姑娘，一副看著乖巧聽訓實則倔強不服氣的模樣。

    “是，時教授，我知道錯了。”

    走近時岑衍恰好聽到這一句，但他向來對別人的事不感興趣，更不會放在眼里，所以他連看都不曾正眼看小姑娘一眼。

    兩人擦身而過。

    時遇寒長腿交疊坐在沙發(fā)里，指間夾著煙，見他來了，不緊不慢地吐出煙圈，似笑非笑地問：“說吧，找我什么事兒，但要是談染染，那就算了。”

    岑衍語調寡淡：“換個安靜地方?！?/br>
    時遇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幾分鐘后，兩人到了二樓走廊外的小陽臺。

    岑衍同樣點了根煙，一只手插著褲袋，一手夾著煙靜靜吸了口，眸底深處翻涌著隱晦暗色，他看著時遇寒直接說：“她不對勁?！?/br>
    第22章 

    時遇寒明知故問：“誰？”

    “時染。”

    嘴角叼著的煙拿下, 時遇寒哼笑，毫不掩飾眼中嫌棄：“照你的意思, 但凡是個姑娘認清渣男本質, 不再喜歡就是不對勁？誰規(guī)定的？”

    他故意咬重了渣男兩字。

    岑衍不為所動：“昨晚我也在漓島?！?/br>
    時遇寒抽煙的動作微頓。

    “從她和朋友在海邊和其他人一起跳舞, 我就一直在她身后, ”浸透著煙的嗓音似有些喑啞, 岑衍繼續(xù), “她迷路了，站在原地的狀態(tài)有些奇怪, 等我追上去的時候, 我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其實在發(fā)抖?！?/br>
    迎著時遇寒的視線，他回憶, 眸色沉暗：“她眼底有害怕和排斥，我問她在怕什么, 她說, 因為我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后?！?/br>
    時遇寒冷嗤：“難道不該害怕？”

    “她在撒謊，”眼眸微瞇, 岑衍很肯定, “中途有對情侶經過, 那時她的神經緊繃，直到那對情侶消失看不見，她的狀況才好些?！?/br>
    “這只是你的猜測, 換任何人被跟蹤, 又是一個人, 難免不害怕，染染是個女孩子?！彪m然仍然否定，然而時遇寒神色已悄然有了變化。

    岑衍看了他一眼。

    “她怕黑?！彼a充深想的結論。

    時遇寒想也沒想反駁：“不可能，染染膽子最大，最不怕的就是黑，小時候有次微檸來家里玩兒，晚上停電了，微檸哭得不行，染染沒有?！?/br>
    岑衍沒有否認。

    “今晚我給她準備了電影，但她不愿意關燈，可你知道，她看電影最注重氛圍，如果是在家里看，必定會拉上所有窗簾，而后關燈?！?/br>
    關于她的每個愛好，岑衍心中都記得清楚。

    上下將他打量，時遇寒鄙夷：“你對染染心懷不軌，不開燈才是不正常不對勁?！毕氲绞裁?，他故意笑了笑，“電影院那么黑，染染怎么不怕？”

    被提醒電影院，岑衍自然而然想到了陸嘉樹。

    時遇寒知道他介意著呢，但仍絲毫不手軟地戳心：“也是，那次嘉樹陪著，她和嘉樹那么好，嘉樹給她安全感，染染自然不怕?！?/br>
    他還想笑他，腦中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染染回國第二天早上，他帶著早餐去看她，進屋便發(fā)現(xiàn)之前她是在看電影，當時所有的窗簾都是拉上的，而家里所有的燈……是亮著的。

    包括，沙發(fā)旁的一盞落地燈。

    而那時早已天亮。

    雖然他不愿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岑衍說得對，染染看電影從不喜歡亮著燈，哪怕只是一點點她都會不舒服，這是她愛上看電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