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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心口的那塊軟rou被不經(jīng)意間拿捏住了,又酸又痛。李平朗再一次發(fā)動車子,他平視著前方,微微震動的手機放在腿上,接連跳出一條又一條消息;李平朗將車往前開,卻不是回家的方向。……病房剛才打掃過,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兒。易然進房以后坐在床頭發(fā)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的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將其推開,抖著手取出一根煙。過會兒老爸過來看他,聞到煙味定是要說上幾句,便也沒點,就這么干含著。他病還沒好全,在經(jīng)歷激烈的情緒波動之后乏的很,光是站著都覺得頭重腳輕,可又偏偏不想休息,將嘴里的煙頭咬得稀爛。有仇似的糟蹋完一根,易然呸地吐出口中苦澀的煙葉,舌尖沿著牙齒舔了一圈,抹了把嘴。過了一會兒護士查房的時候,眼瞅他往那通風口站著,連忙提醒說病還沒好全,并且十分強硬的關(guān)上的窗戶。易然提不起勁兒來跟人爭執(zhí),無精打采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三魂已去了一二,僅僅留下的那一抹,不過能剛好cao控身體罷了。難得乖巧的上床躺好,易然瞪著滿是血絲的眼,看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的天花板,直到下一次查房的時候把人家小護士嚇一跳,差點以為是出什么事了。“……給我來一針鎮(zhèn)定吧。”易然說,“不然我……睡不著。”沒錯,哪怕太陽xue已經(jīng)突突跳動著抗議,前胸后背無一不疼痛著反抗,那根弦依舊死死在大腦中繃緊,無論如何疲憊,卻執(zhí)拗的不肯就此斷掉。隨著冰涼的藥劑注入體內(nèi),易然打了個哆嗦,血管內(nèi)不愿冷卻的熱血緩緩平息,他閉上眼,終于如愿以償?shù)倪M入了夢鄉(xiāng)……至少在夢里,一切還是那一晚之前,林渡會坐在夕陽溫暖的光線里,穿著柔軟親人的居家服,溫柔的沖他笑。起先見得平常,也就并未認真放在心口,如今失去了,才終于明白,何為千金不換。可惜再美的夢,也總歸是要醒來……易然的出院是在周末。他畢竟年輕,身體底子擺在那里,不論如何作死,終究沒鬧出什么大毛病來,也算萬幸。易父不知道真情,只當這小子貪玩荒廢了學業(yè),把他狠狠罵了一頓,克扣了些生活費當做警告。易然耷拉著腦袋聽訓(xùn),實際左耳進右耳出,心不在蔫的想著挽回的問題,可林渡那番話說得太絕,雖不至于叫他絕望,但也足夠傷心,以至于每當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易然就像心口被人捅了一刀,皮開rou綻,鮮血淋漓。可就算如此,他依舊忍不住去想。這半年多的相處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留下的回憶足夠回味一生。老師在講臺上說課,易然坐在臺下,瞇著眼望著手機里寥寥幾張照片,翻來覆去的看。林渡不是經(jīng)常發(fā)朋友圈,就算有,也大多與工作有關(guān),先前易然覺著他無趣,還搶他的手機發(fā)過軟糖的照片……現(xiàn)在翻起來,只覺得少。甚至連兩人同框的合照都沒有,大部分還都是他偷拍的,對方壓根沒往鏡頭這看,于是大多只有一張專心致志的側(cè)臉。易然的手指拉扯著屏幕上的畫布,恨不得鉆進去換個角度,讓他能看到更多些……這時候,老師點到了他的名字。放學后,易然背著書包坐在咖啡店里,通過透明的窗戶去看對面的寫字樓——林渡的辦公室在二十多樓,他這個位置根本看不清什么,但這樣也好,如果真能看清楚了,他怕自己又要忍不住沖過去,將人死死鎖在自己懷里。太強的占有欲其實并不是好事……他會讓自己變得焦慮而敏感,易然意識到了這點,卻無從改善,只能強忍著、在心里頭給自己劃下一條錢,然后小心翼翼的踩著線的邊緣,窺探著對方的生活,假裝融入其中。手腕上正在愈合的傷口微微發(fā)癢,易然忍不住輕輕摩挲著,指尖撫摸著凹凸不平的皮rou,心中涌起一股怪異的、不正常的滿足感來,他輕輕笑了下,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點來的黑咖放在桌上,不加糖不加奶,只有冰塊沉浮在深棕色的液體里,與中藥無異……他喝了一口,苦澀夾雜著詭異的酸味蔓延在口腔,久而久之,竟然泛起一股神奇的回甘來。易然砸了砸嘴,似乎想留下那股味道,于是他又喝了一口。一杯咖啡不知不覺見了底,天色已晚,林渡終于結(jié)束了漫長的加班,車子從停車場正門緩緩駛出,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里。易然就這么望著那熟悉車牌號消失在夜色,才終于舍得眨了下眼。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林渡對此一無所知,沉浸在自己的生活中,雖稱不上心無旁騖,但也專心致志——其實在那晚分開之后,他并非預(yù)料的那般平靜,對方?jīng)_動且狼狽的告白,終究還是在那篇荒蕪的心田上落下點點火星,散發(fā)著奇異的溫暖。易然是喜歡自己的,真好啊。他一腔感情并非付之東流,也并非一廂情愿或自作多情……只是醒悟的太晚,錯過的太多。林渡不由得感到惋惜,但也僅僅是惋惜而已,或許還有那么一些感慨或心酸,但到底,不足以叫他回心轉(zhuǎn)意。何況就連這些復(fù)雜的情緒,也被他用理智一一壓下了,像是暗潮洶涌之上平靜的湖面,沒有一絲半點兒的漣漪。就連公司的同事們都說,林總最近似乎心情很好。因為先前合作拿下的案子進展良好,前景不可限量,為此林渡特地定了酒店,打算辦個慶功宴好好犒勞一下,還特地從儲藏柜里取了幾瓶好酒。結(jié)果這一開瓶,就停不下來了。被一群人圍著敬酒,喝到最后難免醉了,趴在桌上的時候林渡還在想著,是不是最近積壓太多,需要一個放縱的借口……這里不是烏煙瘴氣的酒吧,身邊都是值得信賴的下屬,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醉倒,不用擔心各種后續(xù)問題……被搖搖晃晃的扶出酒店,林渡瞇著眼睛,懶洋洋的靠在身邊之人的肩上,對方的腳步停下來了,似乎在跟誰說話,聲音像是隔著玻璃,朦朦朧朧的,聽不清晰。這時忽然感覺身體一輕,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那人身上熟悉的氣味讓他安心,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顫動幾下,腦中緊繃的弦終于斷開,林渡閉著眼,發(fā)出舒服的喘息……他睡著了。易然看著懷中熟睡的人,空茫的心像是被棉花糖填滿了,泛著絲絲縷縷的甜,滿足之余又柔軟的不可思議。他用從樓晉那兒拿來的鑰匙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在后座,躺平之后細心地蓋上毛毯,又將空調(diào)的風擋調(diào)到最上,才依依不舍的撤出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