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紀(jì)策挑眉：“你走了，我歡送，你來了，我相迎。還能怎么辦！”

遲衡湊到紀(jì)策的耳朵呵了一口熱氣：“晚上沒人給你暖手暖身子為你鉆燧取火了，可怎么辦？”

紀(jì)策一愣，面皮登時紅到脖子，舉起烏骨傘往前一拍拍在遲衡盔甲上，哐當(dāng)一聲脆響，烏骨傘上的白雪簌簌落了一地。遲衡將紀(jì)策拽入懷里緊緊擁抱，哐當(dāng)一聲烏骨傘墜落在地。明鐺盔甲包裹著淡藍(lán)色的衣裳，心跳加劇。遲衡對著那微涼的唇狠狠地吻下去，舌頭長驅(qū)直入，吸去了所有的寒氣，直到那顫抖的身體變得火熱呼吸變得急促，遲衡才松開手，眷戀地說：“紀(jì)副使，等我回來！”

大雪蒼蒼茫茫，大軍卷雪而去漸行漸遠(yuǎn)直化作點點微塵。

烏骨傘被雪白覆蓋。

紀(jì)策俯身撿拾，手才觸，就被那入骨的冷冰了一下。抖去傘上的雪，直起腰來，慢慢走回了將軍府。雪止，天晴?；馉t很旺，燒得屋子暖融融的，走到那床邊，木箋牌輕輕的搖，映著雪后初霽的陽光，搖晃的字忽而明忽而暗，僧歸，燕歸。

燕歸，燕歸，人生得春遇幾回。

雪里行軍談何容易，打起來都是傷人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這一戰(zhàn)遲衡不得不發(fā)。

有暗報說，鄭奕和封振蒼已徹底決裂，發(fā)向玢州的鄭奕軍即日啟程。

鄭奕年初原也是寄希望于封振蒼壓制住乾元軍，他好攻下安州，之后無論是攻打西域還是攻打濘州都如探囊取物。但鄭奕卻萬萬沒有想到，乾元軍在幾度失守的敗局下，又生生地奪回了原來陣地，雙方耗損了數(shù)萬軍力，打了個不輸不贏。

但是，并非不輸不贏。

安州阻擋了鄭奕軍奪西域的步子——鄭奕眼睜睜看著西域各州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入了乾元軍的囊中。

曙州、玢州同樣阻擋了鄭奕奪中原各州的策略——封振蒼沒能抵擋住乾元軍的攻擊，反而把源源不斷來援的鄭奕軍拉進(jìn)了敗局中，鄭奕軍越陷越深，悔不當(dāng)初。而在角力中，乾元軍已經(jīng)奪下了曙州和大半個玢州。

所以說，看似不輸不贏，實際上鄭奕卻輸了好幾個州。

眼看玢州要淪陷，鄭奕終于改變策略。

遲衡知道，必須趕在鄭奕之前攻下玢州。

鄭奕可不是封振蒼。

封振蒼能耗干，鄭奕軍可是越打越多越打越險的。到了曙州和玢州的邊界黑石陵，遲衡駐馬揚鞭：“季弦，記得年初攻下曙州時，鄭奕乘火打劫結(jié)果沒成。怎么接下來他們又結(jié)了同盟，結(jié)果一年都沒動靜，到了年末了才恍然想起再來打劫一把？”

石韋脫口而出：“因為年初鄭奕找到了殺手锏，寄希望于攻下安州?！?/br>
殺手锏，自然就是宇長纓。要么攻安州，要么攻玢州，兩取其一鄭奕選擇了更為重要的安州。在他心里，封振蒼的領(lǐng)地早就納為己有了，什么時候取都是取，不急于一時。

結(jié)果沒想到，兩手落空。

遲衡仰望沉沉烏云：“季弦，本來這次我打算和你好好將來年的攻擊布置，并沒打算親征玢州，但是，你可知道，鄭奕這次將派出的主將和軍師是誰？”

“安州的那幾個老將都有可能吧？”

“主將是秦汝錚?！闭f話間遲衡的眸子一沉，睫毛遮下陰影蓋住鋒利的眼神，但那皺起的眉頭卻如劍一樣。

石韋靈光一閃：“軍師莫非是……”

“不錯，鄭奕派出的軍師就是宇長纓——也許是他自動請纓。當(dāng)然，我這次出征絕不是為了活捉回他，而是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惡點子要出?！?/br>
宇長纓鋒芒畢露，而且陰毒。

“當(dāng)然，任何點子都抵不過一個快字，只要咱們夠快，他出什么點子都來不及。我這次挑的將領(lǐng)全是元州和夷州來的，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根本不用擔(dān)心——算了，不說虛偽的話，我還是忍不下心里這口氣，恐怕他對我也是恨之入骨恨不能斬之而后快?！?/br>
石韋沉默。

遲衡長呼一口氣：“非要一個你死我活才能罷休嗎？如果他不再爭，我心里的這團(tuán)氣忍著忍著也就沒了，難不成……難不成我還能追到鄭奕軍去討個說法？你說，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說也是他欠我的！”

石韋不置一詞。

許久，遲衡又說：“無論怎么說，是他先欠我的。”

糾結(jié)于誰欠誰的說法于事無補(bǔ)。

遲衡自己從死結(jié)中走出來，笑指前方：“你猜宇長纓會先出什么戰(zhàn)術(shù)？玢州被黑蒙山一分為二，他不可能越過黑蒙山去。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奇襲玢州的后翼，到底是哪個地方呢？季弦，你有什么見解？”

石韋抿了抿嘴唇：“我，猜不出來。”

不是猜不出來，他不想去猜，現(xiàn)在的局勢就像兩個斗氣的情人一樣，而兩軍就是他們的賭注。石韋不愿意看到這個局面，更害怕遲衡會陷入這種置氣之中將乾元軍拖入苦戰(zhàn)中。

遲衡閉眼冥思了一下：“他會從兩個地方攻擊：翡林，金云山，這兩處攻下來，西引鄭奕軍的援軍，東控容越從東線來的攻擊。所以，我們可以去想，怎么攻擊可以讓他沒法得逞，又可以和容越破荊相抗衡?！?/br>
石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說：“我們應(yīng)該攻擊云中郡?！?/br>
遲衡睜開眼：“為什么？”

“我們是來攻擊玢州、而不是來阻擊宇長纓的。當(dāng)下，天時艱澀，地利也沒有，如能攻下云中郡，一可有立足之地，二來封振蒼的西半邊就懸空了。從云中郡到玢州城，道路漫長而且艱難，封振蒼斷然沒有主力防衛(wèi)。梁千烈現(xiàn)在苦攻玢州的首府玢州城，卻拿不下來，咱們繞過玢州的主力攻擊，出其不意到達(dá)玢州城后方，前后夾擊，封振蒼肯定守不住?！?/br>
“從云中郡到玢州城需要很長時間。”

石韋冷靜地分析：“對，等咱們到達(dá)玢州城時，宇長纓也許已經(jīng)占是翡林和金云山兩個重地，甚至威脅到了曙州。但是得分出輕重，咱們拿下玢州城，向東突圍與容越岑破荊相匯，翻過來再攻打宇長纓，可以說易如反掌?！?/br>
遲衡沉默。

石韋知道他的猶豫之處，徑直說：“依宇長纓的性格是不會放棄的，一定會和咱們相抗到底。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失了良機(jī)讓他逃回鄭奕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