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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眉眼一彎,笑得開心。鐘續(xù)卻不上當(dāng)。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他,盯得遲衡心虛了,將碗放下來,教鐘續(xù)好幾個花槍的招式,這幾個招式卻是以前鐘續(xù)教給他的,他一直記在心里,如今一個長刺,一個長挑,都交還給了原主,心境自是感慨。鐘續(xù)聰穎過人,練一遍就記下了。練過之后,鐘續(xù)意猶未盡。遲衡吩咐宮平將鐘續(xù)送到羲和書院去,鐘續(xù)一聽百般不愿意,即使遲衡一口一個小將軍,還是依依不舍地倚在門扉。遲衡再三保證過兩天就去看他。鐘續(xù)雖不情愿,也不鬧,只是定定地望著遲衡的眸子:“將軍,你可別忘了接我?!?/br>一句話,聽得遲衡心中泛起酸意,放柔了聲音:“你好好練槍,好好跟著先生學(xué)寫字,學(xué)經(jīng)略大濟,以后都有大用處,要不然你就只能成為將軍府的米蟲了?!?/br>鐘續(xù)聽見米蟲兩字,嫌棄了一下,終于跟著宮平走了。屋子里,紀策才醒來,睡眼朦朧,似睜非睜,臉頰蹭著柔軟的寢衣,眷戀不已。遲衡一手端碗,從背后擁住,將紀策環(huán)在懷里:“紀副使,該吃東西了!”紀策悠悠然:“我還沒廢?!?/br>遲衡笑著湊近他的耳根:“紀副使是嫌我昨天力氣不夠嗎?要不是昨天誰的大腿根抽筋了,我才不會停呢?!?/br>原以為紀策會鬧一個大紅臉,想不到紀策只是悠悠地斜了他一眼:“哼,聽過這句話沒: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別狂妄太早,再大力氣也有你叫苦的一天,天報不爽,等著吧。”遲衡笑噴,壓了上去。遲衡縱馬到衙署,誰知石韋屬下說他沒壓根兒回。周折好幾個人后,終于有個屬下見石韋往城南獵場去了。垂柳映綠,錦花如煙。獵場上,石韋跨一匹駿馬,手執(zhí)長槍對著一處稻草穿刺,他的動作又急又狠,出槍如游龍出岫,收槍如雁落平沙,槍法圓轉(zhuǎn)迅疾,鋒刃過處稻草成絮飛揚。穿刺十?dāng)?shù)下后,石韋忽然一勒韁繩,駿馬奮蹄往另一處稻草垛疾奔,塵土飛揚,石韋驟然俯身,長槍出手,一槍挑過去,右手往左邊一揚,只聽見嘩啦一聲稻草垛轟然倒下。遲衡看得且驚且喜。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非千鈞力道和嫻熟技巧,尋常人無法做到。槍為兵中之帥,何況使槍的人又如此的俊逸非常。遲衡吹了一記響哨,喝起彩來。石韋聞聲,收了槍,策馬徐徐過來。遲衡狠狠夸了幾句后說:“我一直發(fā)愁給鐘續(xù)找不到合適的師父呢?!?/br>石韋一策馬鞭:“可惜我沒有時間。”遲衡策馬跟上并肩而行:“哈,我就隨意說說,季弦如果當(dāng)師父了誰給我調(diào)兵遣將呢!季弦,這次蒲渠之事實在意外,那時情境沒法發(fā)出信報,害你擔(dān)心這么多天?!?/br>“平安就好。”石韋聲音透出疲倦的嘶啞,與一襲平素的栗色衣裳相襯,頭發(fā)風(fēng)塵仆仆,有些凌亂,幾縷長發(fā)正遮住了一雙眼眸,唯有腰際英姿挺直。石韋一向寡言,這次更沉默了,唯有暖風(fēng)時時拂過。遲衡問起前線部署。石韋簡要敘述了一番,其中對容越所率的五十萬龍曜軍略詳細,因為容越直面曙州以西北的安州和淇州。這兩處的鄭奕軍最是兇狠,而扈爍前兩日剛剛調(diào)兵遣將,從縉州的東北部起,撲向安州一隅。遲衡對安州和淇州志在必得。衙署內(nèi),遲衡精神抖擻,將石韋這一月來的部署案卷詳細查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思索,直至傍晚。石韋的部署非常好,正合當(dāng)時的商議,只是遲衡想來想去都覺得這部署缺一個龍頭,將整條戰(zhàn)線一氣提起來。遲衡思慮良久,目光停在了容越的龍曜軍上,又在岑破荊、霍斥、梁千烈的布局上仔細查看,守得最是艱辛的是玢州霍斥,因為玢州奪得快,但周邊全是鄭奕地盤,地處群狼的虎視眈眈之下。石韋開口了:“怎么了?這里有什么不對的?”“我該領(lǐng)兵出征了!如今各州都定下來了,有你坐鎮(zhèn),我在昭錦城實在很多余了?!边t衡的目光在地圖上悠了一圈,“不如我在前線,領(lǐng)他們速戰(zhàn)速決,不然總覺群龍無首。”石韋凝思:“你想從哪里入手?”遲衡沒有回答。石韋道:“玢州固然局勢險峻,但難守易攻,不如先讓霍斥以守為攻;梁千烈和岑破荊主攻淇州;容越和扈爍主攻安州;一定要選一個地方的話,岑破荊處最合適?!?/br>遲衡搖搖頭。石韋想了一想:“容越嗎?容越的龍曜軍像龍一樣擺開,西北有扈爍為助,已是勝局在握了。”遲衡笑:“為什么不能再快一點呢?所有人中,要么容越要么岑破荊,只有這兩人我最適合插手進去。因為地勢和形勢所限,梁千烈和霍斥的布局都太拘束,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能有多少改觀。岑破荊和容越兩人,岑破荊布局嚴密,容越布陣開闊,我在容越這里比較如魚得水?!?/br>石韋唇邊一絲淡淡的笑:“我猜到你會選他?!?/br>遲衡好奇地問緣由。石韋道:“你和岑破荊在一起就像兩把大刀一樣,因為太過霸氣,適合一人領(lǐng)一支軍沖鋒陷陣;容越不一樣,你們在一起就像雙劍合璧一樣,無論一人一支軍,還是兩人一支軍,或者一人為主一人為輔,都很嫻熟自如?!?/br>遲衡笑:“的確如此,你說這是為什么?”石韋不語。遲衡兀自琢磨了一下:“容越的脾性和我很契合吧,他的運兵非常獨到。”石韋忽然說:“不只是運兵,也不只是脾性,你很喜歡和容越一起所以會覺得領(lǐng)軍更順手吧。我們這幾個人里,無論處境如何,每次你的選擇都一樣,別人就想讓你插手也沒機會。”遲衡笑得尷尬:“誰的軍,誰領(lǐng)得順,我若是插手你們都會不自在?;舫馐巧酱笸醯牧?xí)慣,梁千烈曾是我的師父,還有那誰是段敵那邊投誠過來的,想來想去也就容越性子最隨意,我隨便抽幾支軍、隨便怎么出軍他都沒感覺。哈,要早知道季弦喜歡和人一同領(lǐng)軍,那時我就該……該插手你的石家軍了。”石韋若有若無地打斷:“你什么時候出發(fā)?”“越快越好,不超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