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要他活著！我要他活著！”沈宜修跌跌撞撞，從臨時病床上跳下來，直撲向還亮著紅燈的手術(shù)室。

“還在做手術(shù)，老板，你小心！”孫陽扶住沈宜修，把他拖到手術(shù)室旁邊的長凳上坐下，他一聽到消息，立刻就趕了過來。

沈宜修眼望著手術(shù)室上方的紅燈，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突然眼里就溢滿了淚水，他好像有些坐不穩(wěn)，像是要尋找一個依靠似的，把頭靠在了孫陽肩膀上，像個受傷的，完全不顧及形象的小孩兒一樣，帶著哭腔道：“孫陽，你說，他怎么就這么狠呢……”

……

孫陽無言以對，他自己心里尚且混亂不堪，混雜著震驚、心痛、恐懼和愧疚，那滋味又酸又苦，順著血液流出心臟，片刻就充斥了眼睛和口腔。他從沒見過高高在上的沈宜修這樣像個孩子一樣委屈無助，那樣子真的有些可憐。

孫陽僵硬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點，伸手在沈宜修背上拍了兩下：“老板，你別太擔(dān)心了……”他搜腸刮肚地想要找些話來安慰沈宜修，卻發(fā)現(xiàn)所有語言都那么蒼白無力。

以前他對沈宜修敢怒而不敢言，可這段時間他看著自己跟了多年的老板對陳冉日漸付出真心，竭盡所能呵護陪伴，默默忍耐對方反復(fù)無常的情緒，甚至幾次被突然暴躁起來的陳冉傷到，他心里是有所觸動的。想想如果是自己，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身心備受煎熬，可自己卻毫無辦法，而這一切還很有可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種感覺一定很絕望。

“都是因為我，都是我的錯?！鄙蛞诵迵沃绷松碜?，他的情緒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一雙幽沉深邃的美目此刻卻毫無神采：“我現(xiàn)在甚至希望從來沒有遇到過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希望他好好活著，在不在我身邊都無所謂了……”

孫陽艱澀地開口：“老板，你別太自責(zé)了……”

這時從走廊另一頭匆匆走過來一個年輕醫(yī)生，臉上的表情混合著古怪的嚴肅和不安，他走到兩人身邊，看了看孫陽，又看看失魂落魄的沈宜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孫陽會意，站了起來，想要把醫(yī)生拉到旁邊去。

沈宜修忽然抬頭，臉色沉定了幾分：“說吧，什么事，不用躲著我?！?/br>
“嗯……”，醫(yī)生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因為擔(dān)心患者割腕之前有亂服藥，所以您帶過來的那些藥物我們都做了化驗，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常情況?！?/br>
沈宜修站起身，深深皺起眉，一臉寒霜：“怎么了？快說！”

“那些藥，抗抑郁的鹽酸帕羅西丁，抗躁狂的碳酸鋰，甚至包括安眠藥，還有患者日常吃得胃藥，全都被替換成了特制的維生素，做成和以前的藥片一模一樣的維生素?！蹦贻p醫(yī)生在沈宜修森寒且極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視下，眼神不由得閃爍不定，他聲音越來越?。耗础灰ㄖ?？”

沈宜修死死盯著醫(yī)生惶恐不安的臉，好像過了好久才終于明白這話里的意思，他微微彎腰，用手重重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用盡全力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住心悸和顫抖：“先……不用了?！?/br>
孫陽能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上瞬間暴起的驚詫，緊接著就是憤怒和戾氣，像能瞬間摧毀一切的颶風(fēng)，讓他不自覺向后退了半步。

“陳冉怎么樣了？”片刻之后，沈宜修站直身體，冷冷問那神色慌張的小醫(yī)生。

“我……我現(xiàn)在就進去看看?！毙♂t(yī)生并不知道情況，但他很高興有借口能離開這里。

沈宜修看著小醫(yī)生匆匆進了手術(shù)室，站在原地仿若雕像一樣一動不動，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暗沉一片，像黑洞一樣吸附了一切光亮。

孫陽站在他身旁，無數(shù)念頭飛快竄過心頭，是誰干的呢？要這樣無聲無息至陳冉于死地？陳冉?jīng)]什么仇人，僅有的也被沈宜修收拾了，更何況，陳冉一直是沈宜修養(yǎng)在家里，護在手心的寶貝，什么人能悄無聲息地做換藥這種持續(xù)且私密的小動作呢？

幾分鐘后，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小醫(yī)生跑出來，臉上有些寬慰欣喜的神色：“搶救輸血及時，患者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他很虛弱，一時半會兒恐怕還醒不過來……”

沈宜修聽了，緩慢地點點頭，對孫陽說：“你在這盯著，陳冉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出去一趟。”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醫(yī)院外面走去。

☆、新生

沈宜修回到他父母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周蕓居然還沒睡，她盤腿坐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養(yǎng)神，手里還不緊不慢轉(zhuǎn)著一串佛珠。電視開著，聲音很小，放著廣告。

“爸爸呢？”沈宜修進門，徑直走到周蕓面前。

“睡了?！敝苁|睜開眼睛，不動聲色地看了兒子一眼：“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吃飯了嗎？餓嗎？”

周蕓把那串佛珠戴回手腕上，慢慢站起身，慈愛而平靜地說：“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吧?！?/br>
“媽——”沈宜修叫住她，冰冷肅然如刀鋒般的聲音好像硬生生地撕裂了什么：“陳冉還活著?！?/br>
“哦。那好啊?！敝苁|一雙鳳目微微瞇起，瞳孔不為察覺地縮了一下：“我聽說了，他自殺了是吧，他不是精神有問題嗎？那也沒什么奇怪的……”

“您應(yīng)該慶幸他沒事。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這么長時間沒回家，現(xiàn)在大半夜跑回來跟我說怪話？”

“陳冉去年從西山別墅回到市里，您就處心積慮把以前的保姆換掉，姨媽給推薦的那個孫姐，根本就是您的人吧，陳冉治病怎么長時間不見好，是因為他這次重新回到我身邊之后，就沒有吃過一粒他該吃的藥。您可別說這些您都不知道。那個姓孫的保姆我都已經(jīng)扣下了?！鄙蛞诵耷逦鴪远ǖ卣f，他的胸膛快速起伏，雙手在身側(cè)下意識緊握成拳。

周蕓默默聽完，并沒有流露出一點驚訝和惶恐，她只是苦笑著嘆了口氣，又語重心長地說：“我并沒有想讓他死，我以為他總那樣瘋瘋癲癲的，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放棄了，他不就是你一個情人嗎？我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能堅持這么久是吧？”沈宜修怒極反笑：“您的意思，陳冉會自殺，都是因為我沒早點放棄他了？”

“那你準備怎么樣？報警嗎？”周蕓看著他，眼中終于流露出一些軟弱和痛惜：“我也是為你好！你不結(jié)婚，我忍了，你喜歡男人，我忍了，但我不能容忍你跟一個瘋子糾纏不清??！從他把你刺傷，我就忍不了了，本以為你們分手這事就算完了，結(jié)果呢？你巴巴上趕著把他追回來，又為他受了傷，過年為陪著他，連家都不回了，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為一個什么都沒有，連他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