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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斷我思緒的是宮雋夜捏著我下巴的手。我早就處于六神無主的狀態(tài),全部反應(yīng)都聽從外界指示,臉被迫抬起,視線順著他抿起的嘴唇往上爬,從緊繃的下顎到毫無感情色彩的瞳孔。他緩緩地眨眼,這動作并無任何異樣,可我卻分明從中嗅出了一股山雨欲來的糟糕氣息。雖說我的認知不具有絕對客觀的參考價值,畢竟人在不同的對象面前會展現(xiàn)出不同的臉孔,但我,至少是我,從沒見過他生氣。哪怕是當(dāng)著我的面對其他人生氣。有跟各路人打交道的度量,該市儈時市儈該爛漫時爛漫,喜怒不形于色,我自認再修煉十年也到不了這種段位——而最可怕的是,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理解“可怕”的含意。他的眉梢眸矚都在向我宣布,在他放開我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事態(tài)有些失控了。他搡開洗手間的門,大步走回聒噪的人群中心,任我在后面追著揚起的黑色衣擺,從身后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無法開口詢問,只見他揚手高過頭頂,對走廊里每個聽他命令的人做了一個手勢。食指中指并攏,像槍那樣朝包間關(guān)著的門一指。“寶寶!”那邊和周靖陽站在一起的夏皆本想叫住我,就被近處一聲踹門的巨響嚇得靠在了墻上。“我cao!”怪我跟宮雋夜廝混的時間久了,忘記了暴力是他們的老本行。這幫人顯然精通恐嚇到拿人的標(biāo)準(zhǔn)步驟,從業(yè)多年技術(shù)嫻熟,面對被害人的尖叫和哭嚎沒有一絲手軟;那女人或許只是不明白事情如何演變到動手的地步,披頭散發(fā)地被兩個人狠狠鉗制在椅子里,而中年男人由于意圖反抗被“咔”、“咔”兩聲直接卸了胳膊,年輕的兩位被排除在外,尤其是膽小的女孩兒,嚇得手腳都癱軟了。我媽待在門外沒敢進來:“這……這是干什么?”我想了個笨辦法,翻出我平常隨身揣著記歌詞的便簽紙和筆,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寫下來,試圖向夏皆解釋我現(xiàn)在的狀況和沖突升級的原因,一心急老寫錯字,又是涂又是改,宮雋夜的聲音從門里傳出來:“夏小姐,我說一件事你不要激動?!?/br>他叫人堵住了女人不住尖叫的嘴,換得一時耳根清凈,這才轉(zhuǎn)過臉向門口,“夏息失聲了?!?/br>“……”我配合地點頭,用以證明他說的是真的。果然,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寂靜了一秒,胳膊伸到半空,突然瘋了似的要沖進來,被周靖陽一把拉住,像被觸了逆鱗一樣暴怒:“你他媽不得好死!!”“你知不知道我兒子是唱歌的!!”夏皆喊得手直發(fā)抖,蒼白脖頸上青筋浮現(xiàn),話音里卻帶著泫然欲泣的哭腔,“他要是今后都不能說話了,你下半生別想好過……!”女人的臉被按得貼在桌面上,難看的扭著身子,宮雋夜卻用手壓了壓空氣,勸她,“氣大傷身?!?/br>一旁的伙計有眼色的避讓,他抬腿坐在桌子邊,垂目看著狼狽的女人和男人,我注意到他是笑著的,表情像是講了個不分場合的笑話,眼中卻沒有熱度和趣味。“先上外邊兒等等吧,夏息不會有事的,待會兒咱們?nèi)メt(yī)院瞧瞧。雖然偷聽別人家事不太道德,眼下還有事兒非弄明白不可……”他推開桌上亂放的茶具,手越過服務(wù)生事先擺在那里的煙灰缸,拿起一盒印著茶館名字的火柴。“……接下來的場景會有點兒讓人不適,我覺得?!?/br>我撕下兩頁寫滿字的紙條,上下一折塞進她手心,把她和周靖陽推出了門外,任由她在門板上連砸?guī)兹?/br>——我沒有讓她看見的是,宮雋夜叫人撬開那女人的牙關(guān),在那涕泗橫流的求饒聲中,擦亮一根火柴丟了進去,牢牢扣住她的下顎,她劇烈的抵抗幾乎要掙斷手腳,椅子被踢得快散架,卻只能從鼻子里發(fā)出不成聲的嘶鳴。“我真心希望您收回您說過的話?!彼f,“可惜不能,那就閉嘴?!?/br>“欺負一個帶孩子的單身女人,算什么本事?您看我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話就放這兒了,這孩子不屬于您,這輩子都別想碰他,聽懂了嗎?!?/br>“您最好記住我的臉,只要我還在他身邊一天,盡管來試試?!?/br>他用手背不輕不重地扇了扇男人的臉,“比誰無賴,沒人比得過我。”下午我們?nèi)チ艘患已鄱呛韺?漆t(yī)院。夏皆哭了一路,她總覺得是她做了多余的事才招來禍患,害得我現(xiàn)在不能說話,我不怨她,怕她這么傷心會動了胎氣,午飯都沒吃,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可又沒有實實在在的辦法去安慰她。周靖陽開車把我們載到醫(yī)院,聽醫(yī)生說我這是“心理遭受刺激導(dǎo)致的功能性失聲,通過針灸和暗示療法就能治愈”,她的眼淚才算止住。我心情不好,行尸走rou似的木呆呆坐在那里,醫(yī)生說的什么暗示什么輔助治療都沒聽進去,反正過一陣子也能夠自動痊愈,這正合我意。我唱不了歌,無心工作,連學(xué)校都不想去,只想找個地方隱居幾天。宮雋夜沒跟著我們進來,獨自待在醫(yī)院樓下的小公園里,找了條長椅坐著抽煙。我趴在三樓的窗臺上,望著他暮色中泛黃的背影。第119章宮雋夜說,他本打算暫時扣著那幾個人,倘若我的嗓子治不好了,就讓他們給自己準(zhǔn)備后事。說完他又自嘲地笑,說我要真是一輩子都不能唱歌,拿他們的命也沒用處。他說沒事了,沒事了,聲音很快就會復(fù)原,不會再有人傷害我。我站在公園里一棵枝椏嶙峋的老樺樹下,腳下是零星幾片卷曲的枯葉,手里攥著被我撕剩下薄薄一疊的小本子,筆頭點在上面也沒寫出什么懂事的話來,只印下一點黧黑的墨漬。將落的夕陽照得我睜不開眼,下巴往豎高的衣領(lǐng)里縮了縮,失溫的手揣進上衣口袋,與他相顧無言。半晌,他掐滅最后一支煙,笑著說:“我好難過啊?!?/br>晚飯是在外面吃的,我們四個。周靖陽在點菜前詢問了每個人的忌口,他向來體貼,夏皆要了一份炒河粉,宮雋夜除了抽煙就沒再進食,我點了份清淡的煲湯,坐在桌角食不知味地喝。給我看病的醫(yī)生斟酌到我還有嗓子發(fā)炎的癥狀,叮囑我在飲食方面也注意些,忌辛辣生冷,免得加重病情。而且要穿厚點不要著涼,好好調(diào)節(jié)情緒,保持規(guī)律的三餐和作息,出去散心也好獨自在家也好,心理障礙總能克服的……夏皆在我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我用勺子把湯里的枸杞舀出來扔到一邊,提筆在本子上寫:「媽,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