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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眼神,程言見得多了,不用看病例就猜到了個大概。男人兇神惡煞的模樣顯然嚇壞了被他扯著的人,那也是個女生,看樣子也就是個學(xué)生志愿者,哪里見過這陣仗,臉色慘白一片,被握著的那側(cè)肩臂正在不可遏制地微微發(fā)抖。邊上還有好些人圍著,其中一個看著挺面生的男生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勸著:“大伯,你女兒應(yīng)該沒什么事,我們要相信醫(yī)生……”男人瞪他一眼:“你他媽又是誰,你知道我女兒有事沒事?”男生差點被他嘴里飛濺而出的泡沫噴了一臉,往后縮了縮脖子,沒敢再說話,就是仍偷偷往被拉著的女生這邊瞟。程言見狀上前一步,伸手搭上男人的一側(cè)胳膊,暫時沒花什么力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口:“這位先生,有話好好說,何必為難學(xué)生。”“好好說?還有什么好說的!這不就是你們害人?”男人呸了口,倒是松開了拽著女生的手,轉(zhuǎn)而指向程言,“你就是這兒的醫(yī)生?”程言身穿生物實驗室的白色實驗袍,的確與大眾眼里醫(yī)生的白袍有幾分相似。男人黑油油的手指幾乎戳到了眼鏡框上,程言沒有后退,只是冷眼瞧著,不帶感□□彩地說:“你女兒應(yīng)當(dāng)只是服用了鎮(zhèn)定性藥物之后有些副作用,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并不會有任何損傷?!?/br>男人哪里肯信他:“我憑什么信你說的話?”程言耐下性子解釋:“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去其他醫(yī)院做檢查……”男人咧著一口黃牙咆哮:“少他媽廢話。你把我閨女治傻了,就要賠錢!老子他媽拉扯她到這么大,搭進去多少,你知不知道?這傻了以后還能干啥,能干啥!”他揮著胳膊破口大罵,另一只拽著女孩的手也用上了不少力氣。那女孩本來就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被他提溜地腳丫子都快離地,細胳膊細腿搖搖晃晃,臉上雖是仍然沒什么表情,一雙玻璃黑珠子似的眼睛里,卻慢慢地淌下兩滴淚來。聽著男人一連串的罵人話,程言大致明白過來。這人哪里是在意女兒的身體狀況,根本就只是想找個借口上醫(yī)院來訛詐而已。那小女孩不過是個可憐的工具,再這么一折騰,怕是精神大受打擊,之前治療她的醫(yī)生的苦心也將付諸東流水。程言再怎么冷血,也看不下去男人這副不把親生孩子當(dāng)人看的嘴臉,何況對方還是在自家門前鬧騰。麻煩找上門,避也避不開。他先按住了男人繼續(xù)搖晃女孩的手,另一只手準(zhǔn)備掏手機叫保安過來處理。沒想到男人一見他動作,喉嚨里就咆哮了聲,直接撞過來想把他的手機搶走。程言及時側(cè)身,手機躲過一劫,可鼻梁還是被撞了下,眼鏡落到了地上。他漸不耐煩,反手一收,扭住了男人的手腕。雖然看著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程言好歹打過一個大學(xué)時光的網(wǎng)球,手勁不小,外加平時實驗cao作需要,五指還特別穩(wěn),任由男人怎么甩都紋絲不動。“打電話,報警?!背萄曰剡^頭,冷冷地對旁邊干站著的幾個學(xué)生說。既然動起手來,那就注定沒法善了。突然之間,他聽見有人驚叫了聲。眼鏡落到了一邊,程言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人,匆匆忙忙回過頭,就見到被他抓著的男人揮起了另一側(cè)胳膊。而后,另一側(cè)樓梯間有道影子飛撲過來,把他撞了個趔趄,直接沖到前頭,把男人一下按到了地上。緊跟著他聽見一聲慘叫從前面?zhèn)鱽恚犅曇粽悄莻€男人發(fā)出來的。“哎呦喂我的手!斷了,要斷了——”程言抬頭看過去,只見有人正壓在男人身上,死死拽著男人的胳膊往一旁的不銹鋼門框上砸。那砸法顯然太過兇殘,男人的慘叫伴隨著邊上圍觀眾人的倒吸冷氣聲,夾雜著某幾個女生的驚呼,現(xiàn)場亂作一團。他仍然看不大分明,可還是一眼從那背影上瞧出了幾分熟悉感。“冬行,李冬行!”程言叫了聲。那人沒搭理他。程言毫無辦法,只得上前一步,按住李冬行的肩膀。手下觸摸到的肌rou繃得緊緊的,有些發(fā)顫,李冬行放過了男人,轉(zhuǎn)過身來,居然突然對程言伸出了拳頭。程言一驚。這小子打紅了眼,已經(jīng)連人都不認了?還好他反應(yīng)快,一把握住李冬行砸過來的手,另一只手繞過去死死攬住他的肩背,半拖半抱一般把人硬從地上拽起來。“喂,是我,快別鬧了?!背萄詨旱蜕ひ粽f。他差不多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去抓李冬行的手,那家伙硬邦邦的肩膀頂著他胸口,差點沒把他悶出口血來。不過幸好他們已挪到墻邊,別人又站得遠,看在眼里,最多不過是這兩人合力制服了一個無賴后,來個劫后余生的熱烈擁抱罷了。只不過“抱”得太久,程言都快有點力不從心。李冬行整個人都在發(fā)抖,不停掙動,那力道根本不像那清瘦身體里能有的,比剛剛鬧事的男人那幾下雷聲大雨點小光唬人的花招有攻擊性多了。程言看不清李冬行的表情,可他心里的某種感覺也越來越強烈。這情況不是有點,而是實在太不對勁了。☆、四個人格(八)保安和警察一前一后趕到了樓里,懷里的人漸漸安靜下來,程言猶豫了下,沒敢立馬放手。“師兄?!崩疃械偷秃傲司?。“不鬧了?”程言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李冬行輕點了下頭,耳朵尖有點發(fā)紅。程言松了手,覺得指尖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李冬行被他抓著的那側(cè)手掌上赫然有道口子,七八公分長,還在不停往外滲血。他心頭一震,沒空反省自己是不是使勁太大了些,先扭頭去看李冬行剛剛壓著那男人的地方。地上扔著把剪刀,尖頭上紅紅的一片,沾的顯然都是李冬行的血。若是剛才沒李冬行那一撲,這會受傷的肯定是程言。他沒了眼鏡,連男人握著剪刀都沒看見,真來這么一下,這口子指不定會劃拉到更要緊的地方去。程言心想,李冬行這是救了自己一條命。男人攜兇器傷人傷人板上釘釘,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就算他那條胳膊看著傷得也不輕,但在程言的一口咬定下,這事最終還是以李冬行正當(dāng)防衛(wèi)定了性。程言到這會才真的松了口氣,看了眼李冬行。李冬行倚在墻邊,大半臉埋在陰影里,也抬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隨后深深低下頭去。程言:“謝謝?!?/br>李冬行:“對不起?!?/br>兩句話差不多同時出口,程言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