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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舅舅舅媽是第一個意識到我不對勁的,他們還以為我被鬼上身,帶我去拜訪了好多大仙,我在冰水里泡過,也喝過香灰水,家里到現(xiàn)在還貼著符紙,舅媽說……說這可以驅(qū)邪。”他說得足夠輕描淡寫,聽起來卻一樁樁的全是被虐史。從鄭和平的只言片語里,程言也對李冬行那位舅媽的德行有了點了解,知道她嘴里說的要驅(qū)走的邪祟,一定是指桑罵槐,說的就是李冬行。都想著要把外甥當成邪物掃地出門了,就算知道他是生病,又怎么可能樂意花錢花精力去治療呢?難怪他那么清楚什么叫生了病卻無能為力。程言想起前陣子聊過的事,明白過來:“所以你學了精神病學?!?/br>李冬行舒展了下眉目:“恩,我想多了解些,說不定就能更好地控制。”程言說:“這覺悟好,來來來,以后我們一起了解,一起控制。”其實說不上假裝,他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在兩眼放光。活案例啊,就算不是這個專業(yè)方向的,他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動,想打開身邊人腦子看一看的沖動已經(jīng)在奇經(jīng)八脈流淌了遍。也幸好不是這個專業(yè),他這光明正大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垂涎,都不用被精神科醫(yī)生的職業(yè)道德約束。就算被當猴子盯著,李冬行也不以為意,反而笑笑說:“師兄,謝謝你,我現(xiàn)在覺得輕松多了?!?/br>程言:“先別急著輕松,那個,我剛把你的電話留給老于了?!?/br>李冬行:“?。俊?/br>程言理所當然:“我一個只會做實驗的,哪會治什么多動癥?反正老于說不定真就只打算讓他兒子來學學算術(shù),一百以內(nèi)加減法,你不至于忘了吧?!?/br>李冬行憋了會,說:“……師兄說得對?!?/br>老于給程言指路的人情,程言今天已經(jīng)還了,剩下的總得他這個朋友來做。見師弟如此冰雪聰明,程言滿意地揚揚眉。他這一順手給李冬行招了個事,以后把李冬行絆在精神健康中心的理由,就又多了一個。左右無事,兩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程言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李冬行聊下自己在做的實驗,算是安排下工作,偶爾也會再岔幾句說起工地的事,就是沒再提過李冬行的病。這沿街走著走著,李冬行忽然不動了。程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望著街邊一家店鋪出神。那是一家玩具店。不僅如此,李冬行盯著的,還是一個絨毛公仔。粉紅色的HelloKitty,頭頂蝴蝶結(jié),乖巧地擺出一個跳芭蕾舞的動作,站在櫥窗里。程言眼皮一跳:“你該不會……”李冬行突然伸出了手,拽住程言襯衫一角,幅度輕微地拉扯了幾下。然后他眨了眨一雙大眼睛,像是鼓起勇氣了一樣,小聲說了讓程言覺得無比驚悚的四個字:“梨梨想要。”☆、四個人格(十三)離離?麗麗?程言例行一懵,不確定自己聽到了哪兩個字,唯一確定的是這個名字肯定不是李冬行的。以及聽起來還有點像個女孩子。他猜到了點什么,連忙左右看了看,跟特工街頭對暗號似的,壓低聲音問李冬行:“你現(xiàn)在是誰?”這個問題乍一聽簡直十分愚蠢,但目前來看相當有必要。李冬行像是一下子醒了,看著有點尷尬,松開下意識揪著程言襯衫的手,說:“師兄,還是我?!?/br>程言提起來的心往下放了放。要是這小子當街切換人格,又鬧騰起來,他也怕自己兜不住。過了會,他清清嗓子,問:“那,是你自己要這個娃娃?”李冬行耳朵尖又紅了。“師兄,梨梨是個十三歲的女孩子,是她說喜歡這個娃娃。”他說完怕程言不明白,小聲補充了句,“她是我的一個人格。”程言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你能和其他人格對話?”李冬行思索了下,說:“有的能,有的不能?!?/br>人格分裂有輕有重,癥狀較輕的人各個人格彼此能夠順暢交流,主人格在必要的時候能及時爭奪到主動權(quán),相當于一堆人擠在一個小房間里,熱鬧是熱鬧了些,但還算有秩序;而更嚴重的情況,分裂出來的人格會喧賓奪主,出來的時候把主人格完全擠到一邊去,造成嚴重的記憶斷層,這就真跟修仙里的奪舍相差無幾了。從之前的種種跡象,程言差點就要以為李冬行是后一種情況,如今看來,這病情還是要比他想象的輕那么一點兒。可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看得出來,在剛剛那一瞬,李冬行剛看見那娃娃的時候,眼神動作已經(jīng)很不對了。這說明主人格對其他人格、哪怕是這個聽起來相對無害的女孩人格,控制力度都挺堪憂。程言心里打鼓,嘴上還是一派輕松地問:“他們有幾位?。俊?/br>李冬行皺著眉說:“目前是四個。一個是鄭和平,他說之前那天晚上嚇到你了,很對不起。”程言毫不在意地揮手:“那沒什么。你們常常說話?”李冬行:“恩,他是平時最主動和我聊天的一個,就算他出來了,我也能大體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大部分時候都愿意聽我的意見。那一次……那次是例外。不好意思師兄,那天晚上我太累了,有點犯困,結(jié)果讓他出來了。他本來同我說,他已經(jīng)見過你一次了,不會出什么岔子。沒想到……”程言挑眉:“見過我一次?哦對了,有一回我聽你在廚房哼歌來著。那是鄭和平?”回頭想想,那次李冬行也是一開口就叫他“程老師”,他那會已起了疑心,就是還沒太往心里去。李冬行不好意思地點頭:“鄭和平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大的,有四十多歲了。他廚藝很好,很會照顧人,其他幾個都挺喜歡他的。他就是有點悲觀,情緒不大穩(wěn)定,可能有些抑郁癥狀,我試著和他溝通過幾次,目前來看還穩(wěn)得住?!?/br>就算程言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聽李冬行這么用旁觀者的語氣談?wù)撟约旱囊粋€人格,還是不免有些古怪。他沒忍住,說了句:“你還自己給自己咨詢呢?”李冬行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學以致用?!?/br>程言瞄了他一眼,總覺得他這師弟在暴露了自己有病的事實之后,嘴皮子也變利索了點,不再那么像如履薄冰的小媳婦了,這還算是個好兆頭。從李冬行嘴里,他漸漸摸清了其他兩個人格的情況。除了鄭和平和梨梨,還有一個人格是個八歲小男孩,名叫小未,膽小怕黑,最早那晚抱著程言哭的大概就是他。至于最后一個,程言不用問也知道,就是那個最危險的有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