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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力想爬到南川醫(yī)院簡直比打著赤膊爬珠峰還不靠譜。本想到路上攔車,誰知平日里扎堆出現(xiàn)的出租車、人力三輪的影子現(xiàn)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很久很久之后終于駛過來一輛,看我一臉病態(tài),嚇得停都不停油門狠命一踩就絕塵而去。我只好喘著氣坐在馬路牙子上給衛(wèi)衡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我直截了當地說:“我可能被感染了。“……”衛(wèi)衡被我這句話震得一時沒回答。“我得去醫(yī)院。”我接著說。“你現(xiàn)在在哪?”他沉聲問,平日里散漫的語調一下消失無蹤。“我家樓下?!蔽艺f,“我走不動了。”“等我十分鐘。”他利落地掛斷了電話。我心里安穩(wěn)了些,使勁敲了敲發(fā)昏的頭,疼痛起了點作用,仿佛讓我不爭氣的神智從一片爛泥里掙扎出來一點。我接著按下一串號碼。雖然那么晚把父母從床上吵醒很愧疚,可我得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因為進了醫(yī)院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出來,我記得以前每天都要量體溫,還要填表,稍微有點癥狀都要隔離。更別說我這樣的。人生就像一個又一個的分叉口,在和上輩子相同的分叉點上,這輩子的我選擇了另一條路,因此人生也呈現(xiàn)出了另一種風貌。曾經自信滿滿地認為,如果當年我沒有這樣那樣就好了,可選擇了另一個答案的我突然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不是是非題,不是你不再選擇A,選擇B就會一帆風順的。人生是長河,但途中迎接你的是一個接一個的險灘。重獲生命就會被老天眷顧的嗎?哪有這么好的事情。所有的狂妄都在這一刻終結,或許這次額外的人生,就已將我所有好運都花光。嘟嘟的忙音中斷,電話終于被接起。在老媽發(fā)出可怕的咆哮前,我連忙出聲:“媽,是我,我需要你們幫我照顧池遷一陣子?!?/br>“老三啊……”聽見是我,老媽的氣勢頓時弱下來,“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去?”“媽,我得去醫(yī)院。”我咽了咽口水,抑制住發(fā)癢的喉嚨,“我可能有點感冒?!?/br>我覺得我說得夠輕松了,但我的耳朵還是差點被老媽的尖叫和被老媽嚇醒的老爸的驚叫震聾。趕緊把手機拿開,這個點空蕩蕩的長街上只有我一個人,所以聽起來聲音特別大還有蕩漾的回音,感覺地面都因此而微微震動了。等到老媽換氣,我才小心地湊近手機:“媽……”“你怎么會,你怎么會,你你你——”老媽已經完全語無倫次。我聽見老爸在幫她順氣,低聲說:“你別那么激動,聽孩子好好說,小心血壓?!?/br>我哪兒知道我怎么會這樣呢?我自個也納悶呢,無言以對,我只有再次強調說:“我現(xiàn)在去醫(yī)院,池遷拜托給你們照顧了。”正說著,我看見遠處有車駛來,車前燈照得我眼睛瞇了起來,是衛(wèi)衡嗎?但車子很快從我身邊開了過去,我這才回神,電話里一直沒聲音。“媽?”悉悉索索一陣響,然后我聽見老爸渾厚的聲音:“喂,能聽見嗎?”“媽怎么了?”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老爸說:“你媽哭了?!?/br>我頓時覺得熱氣直沖眼眶。“爸媽你們也別太擔心,我感覺我現(xiàn)在情況也不嚴重,說不定只是虛驚一場?!蔽遗πα诵?,“小孩子免疫力弱,我就是怕傳染給池遷,你們明天早點來接他好嗎?我還沒跟他說這件事,這孩子心思重,你們幫我瞞著點,不過也不用騙他,就別說嚴重了,免得讓他跟著擔心,他要是問我去哪兒了,你們就說我去醫(yī)院看病,很快會回來?!?/br>“你現(xiàn)在怎么樣?一個人能不能行?”老爸擔憂地說,“不如我現(xiàn)在過來帶你去醫(yī)院吧?!?/br>“別啊,爸,千萬別?!蔽疫B忙制止,“現(xiàn)在醫(yī)院里擠滿了病人,這個病傳染得又那么厲害,我們家……我們家有我一個染病的就夠嗆了,您千萬別來,這么一大家子,還有池遷,都還要靠你們撐著呢。”老爸沉默了好久,也許是身邊啜泣的老媽讓他改變了主意,他艱澀地說:“行,那你……那你……唉,你也那么大人了,好好照顧自己……”又停了一會兒,一向寡言的父親只剩下嘆息,“別怕花錢,咱該檢查檢查,該打針打針……但也別都聽醫(yī)生的,到底是怎樣你自己心里要有數,啊!”“爸你放心?!蔽掖饝恕?/br>這時衛(wèi)衡終于來了,黑色的轎車在我面前停下,衛(wèi)衡把窗子搖上來,一句話不說,只揮手讓我上車。我一面繞過去看車門,一面和老爸告別:“爸,那就這樣……”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電話那頭又響了一聲,老媽奪過電話大聲地喊:“老三,你可得給我全須全尾的回來啊,我們都在家里等你,你可得早點回來啊?!?/br>“好?!蔽姨ь^看了看池遷的房間,沒有亮燈的窗戶一片漆黑,不由啞了聲音,“池遷拜托你們了?!?/br>老媽曾不止一次的說,她真懷疑我是不是她親生的,老陳家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個膽小怕事的孩子。兩個哥哥在南川橫著走的時候,我還會因為打破一個盤子而心驚膽戰(zhàn)。而面臨生與死的時刻,我骨子里不知道有沒有存在過的勇敢更是逃得一干二凈。曾經將池遷孤零零丟下的我,現(xiàn)在連當面和他告別的勇氣都沒有。其實,與其說我不知該如何面對池遷,不如說我不知該如何面對貪生怕死的自己。想活下去。如果能夠重逢,也就無需道別。如果無法重逢……我最終還是沒有繼續(xù)想下去,和父親道了別,我掛了電話,鉆進車里。☆、第十八章元旦快樂衛(wèi)衡把車開得像火箭,在空蕩蕩的云川大街上飚到一百二十碼。就這樣他還不時回頭看我的情況,臉色凝重。他是學醫(yī)的,大概這么看幾眼也能瞧出我情況不對吧。深夜,南川醫(yī)院燈火通明。衛(wèi)衡一個急剎車在醫(yī)院門口停下,從另一個方向駛來的救護車也剛好停下,里頭呼啦啦涌出一群穿著防護服的人,架著一具從頭到腳都蓋著白布的擔架。衛(wèi)衡將我扶出來,急診室本來奔出來一個小護士,一見我們這架勢,立馬掉頭又往里跑,嘴里直嚷嚷:“天哪,又來一個,又來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