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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左右腳的拖鞋都是顛倒的。顧寒聲皺著眉,一手在程回背后拂了一把,煞有介事地對白玫解釋道,“不用擔(dān)心?!?/br>平日里低眉順眼的白玫有點口不擇言,瞳孔出賣了她內(nèi)心所有的惶恐,“大人,我……我想帶走他,我見不得、這孩子受苦,你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我只想帶走他……”顧寒聲聞若未聞,“解藥帶來了?”白玫手忙腳亂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她先把瓶子底朝上遞過來,手到半空又察覺到什么不對勁,飛快地縮回手,把瓶塞拔下來,連同瓶身又一起遞過去,然后又縮回了手——反反復(fù)復(f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顧寒聲面沉似水,“白玫?!?/br>如同靈魂遭到當(dāng)頭一棒,白玫機(jī)械地停下來,隨后一手捂住自己半張臉,苦澀道,“是,大人?!?/br>罪魁禍?zhǔn)赘静恢腊l(fā)生了什么,洛陽起初神色漠然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這些互動,逐漸有種如夢初醒的恍然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顧寒聲安頓好程回,一回頭,立刻撞上一張知錯就改的好孩子臉孔。“……”他抬起手,一腦門官司地說,“過來,看這給你能的。”洛陽一閃身躲開他的手,矮身蹲在地上,拍了拍顧寒聲的小腿,說,“抬一下?!?/br>顧寒聲不明所以地照做,抬在半空的手無處安放,尋尋覓覓地落在了洛陽黑乎乎的后腦勺上。洛陽先脫了他一只腳的拖鞋,又脫了自己的鞋,墊在顧寒聲腳下,不急不躁地把顧寒聲穿反的拖鞋換了過來。他抬起頭,把顧寒聲的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親了親,十分輕地說,“我出去一趟,你等我?!?/br>第55章恩怨偏涼的觸感貼在他的手背上,顧寒聲鬼使神差地哆嗦了一下,心底里模模糊糊地升起一股詭異的沖動。仿佛在某個地方有一股小火在煎熬,熬得他有點手足無措。他手指攥起來,復(fù)又松開,一副欲言又止、拖泥帶水的糟心模樣,但最后終于什么都沒能說出來。洛陽站起來,烏沉沉的眼睛里透出一簇銳利的光。他徑直抓著他的手貼在自己心窩上,偏頭笑了笑,“信我?!?/br>“信你什么?”顧寒聲下意識低聲反問道。“但凡與我有關(guān)的——”洛陽丟下句莫名其妙的話,一轉(zhuǎn)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顧寒聲這時候才吐出一大口氣,仿佛剛才一直都顧不上呼吸似的。他垂下眼皮,有些心不在焉地甩了甩手,似乎要把那一股溫?zé)岬挠|覺甩開,但卻是那么于事無補。“咳、咳,”程回緩了口氣,銀鍍的面皮上有一絲不祥的血紅,不耐煩地推開白玫的手,“他真的醒透了?!?/br>顧寒聲沒來由嘆了一句,“是啊……”“太矛盾了,他怎么能坐視那些喜怒哀樂瘋長卻無動于衷?”程回困惑不解地說,“他知道這樣下去將會發(fā)生什么,他體內(nèi)的毒只會借此興風(fēng)作浪——”“這兔崽子是預(yù)備不要命了?!”程回咬牙切齒地啐出一句話來。顧寒聲:“澹臺老洲長割斷了自己的七情六欲,只求一個無愧于天下,可是他老人家當(dāng)真做到了嗎?事到如今,你我都看得分明,四境之內(nèi),談到‘澹臺千山’這個人,鐵石心腸、心狠手辣、死有余辜,種種評價不一而足——倘若這就是他身死百年所得的下場,我輩前仆后繼、力求追尋的究竟是什么?”程回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這一門瘋父子,一個極端克己,一個極端狂狷,也算是天道輪回。”顧寒聲掃了他一個眼刀,程回好懸管住自己的舌頭,間歇性毒舌體質(zhì)才算緩和了些,他這時候才感覺胳膊肘被人緊緊抓著了,一扭頭,就看見白玫那張“二手煙熏出來”的煙熏妝亂得一塌糊涂,登時有些嫌棄。“你捏搟面杖么?”白玫木然片刻,眼珠子左右晃了晃,才算有了幾分人氣,登時摔了他的手,氣急敗壞地罵道,“我他娘捏的是王八蹄子!想死給老娘滾遠(yuǎn)點兒,別盡跟人眼皮子底下,煩!”程回就納了悶兒了,一張俊臉憋得鐵青,半晌啞口無言,心說跟你有半毛錢關(guān)系。白玫那一身的慈母光輝霎時收了個一干二凈,又重新崩出了一張極致艷麗的性冷淡臉,硬邦邦地說,“真該送你一面鏡子,好讓你瞧瞧自己方才那副鬼模樣?!?/br>程回聳聳肩,“愛送不送?!?/br>顧寒聲突然提高嗓門,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皺住了眉頭。程回暫時從和白玫的互懟里脫身出來,不無譏諷地冷笑道,“你還不去追?你心肝寶貝可都要徹底看不見了——”顧寒聲理理袖口點點頭,正經(jīng)八百地說:“小弟有眼不識狗男女,這就告辭了,祝二位打情罵俏有盡時,我顧電燈泡就此別過?!?/br>程回和白玫對視一眼,電光火石地,都把頭扭開了。顧寒聲一挑眉,食指一勾,從白玫手里接過解藥,施施然揚長而去。地下室里,那王茗形容憔悴,面目枯槁,形如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她那細(xì)瘦的脖頸上流淌著一條條黑色的印記,倏忽即逝。顧寒聲推開門走進(jìn)來,一股死氣爭前恐后涌出門外,差點把他熏一跟頭,都給他糟心壞了——這林邠下手忒狠,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自打王茗賦形以來便死心塌地地跟著他,未有功勞也有苦勞,做了他幾乎一生一世的鷹爪,可臨到了,竟然也只能落個慘死的下場。或許他原本便不該奢望能從林邠身上看到哪怕一絲人氣兒。也可憐這個盲目效忠的狗,當(dāng)此情此景,囚窗獨對,會作何感想?王茗的真身乃是鬼魎,萬兒八千年就出這么一個,又專門靠吸食色鬼的yin/欲維持存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曲線維護(hù)世間公正大義。顧寒聲揮揮手,驅(qū)散部分霧瘴,三步作兩步地拎著她后脖子把她拎出來,二話沒說把解藥硬塞進(jìn)了她嘴里。“告訴我,為什么?”他低聲道。他的語調(diào)十分柔和,像初春的早晨,林間第一聲流鶯婉轉(zhuǎn)的歌喉。王茗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臉上爬滿了行將就死的皺紋,而眼珠子里卻是一派明亮的琥珀色,宛如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青春正當(dāng)時。她怔怔地看著他,鼻子一酸,不知從記憶深處摳出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滿臉的皺紋都扭曲成了痛苦的模樣,溝壑縱橫的眼角兀自淌出來兩行淚,不由自主地接住了他的話。“你們這種人,怎么會懂呢?”顧寒聲不作聲,倒是蹲下來和她平視,簇黑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