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孫氏退一步道：“只是這大幾千兩銀子，你們也知道你哥哥的情況，怕是一時半會兒還不上。”

    “不打緊。”顧微涼淡淡道：“銀子是從縣里的錢莊支的，那錢莊掌柜的跟我還有些交情，容大哥慢慢還，每月月利也不算多?！?/br>
    “還有月利？”

    鐘連芳嗓音尖銳，使得顧微涼不悅的皺下了眉頭：“能幫到這兒，也算是兄弟一場的情分，再多也沒有了，母親和大嫂想想清楚。”

    孫氏低頭沉思，可鐘連芳卻按耐不住，忙起身走近兩步：“二弟，你這說的是什么話，你可別忘了，當初若不是你，父親就不會從房檐上摔下來，我們顧家也不會入不敷出，你如今發(fā)達了，卻想撇清我們，這算什么話呀！”

    “行了，住嘴！”孫氏怒喝，忙去看顧微涼，這段往事她后來是提都不敢再提，只怕徹底惹怒了他。

    可顧微涼臉上卻沒什么波瀾，淡漠的倚在踏上，看著鐘連芳。

    忽然，砰的一聲，鐘連芳腳邊摔過來一個茶盞，嚇的她往后一跳，可也免不得裙角沾了茶漬，她不可置信的往動手的人瞧去。

    就連孫氏和顧微涼都頓了一下，看向周沅。

    小姑娘眉頭都不帶動一下，只吩咐身旁的丫鬟：“掌嘴。”

    鐘連芳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你這是做什么，論輩分我可是你嫂子！”她又急急看向?qū)O氏：“娘！”

    孫氏緊緊握了握拳頭，看向周沅：“你大嫂說話是不過腦子，可她畢竟是你大嫂，就饒了她這一回可好？”

    “不好，夏荷，動手！”

    “是，姑娘?！?/br>
    這事自然是夏荷來，幾個丫鬟將鐘連芳按著跪在地上，夏荷擼起袖子，手上可著勁兒往鐘連芳臉上扇了幾個巴掌。

    鐘連芳哭的只剩哽咽聲，夏荷見著差不多也收了手，復(fù)又退到周沅身后。

    孫氏扶著小幾坐下，腿都在發(fā)抖，她顫著聲兒道：“你也太由著她放肆了…”

    “顧家主君乃內(nèi)閣首輔，那是萬人之上的地位，豈容的一個鄉(xiāng)野村婦往他身上潑臟水，這是送進大理寺都不為過的。”周沅厲聲道。

    緊接著，秋嬋將欠據(jù)攤開放在孫氏面前：“老夫人不如勸勸嫂夫人，現(xiàn)下還能有張欠據(jù)可簽，晚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不過一張欠據(jù)，無所謂簽不簽的，簽了，也不過就是在顧微涼夫婦面前落了下風(fēng)，可事已至此，還哪里顧得上顏面。

    孫氏閉了閉眼，嘆聲道：“讓大郎過來簽了?！?/br>
    鐘氏腫著臉，呆坐在了原地。

    趁著間隙，顧微涼偏頭瞧了周沅一眼，復(fù)又轉(zhuǎn)過頭來，嘴角噙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笑。

    這病了一回，也算是賺了。

    顧鑫進屋子時沒料到是這樣一番場景，見自個兒媳婦兒臉被打腫成這樣，腳步聲聲一頓。

    “這…”

    “過來，將這欠據(jù)簽字畫押，你們欠的那些銀子自有解決的出路，莫要再折騰事端了。”孫氏有氣無力道。

    顧鑫是個生意人，拿起欠據(jù)掃一眼便知曉這是怎么個情況，他抿著唇在紙上畫押簽字，倒也沒說什么旁的，扶著嚶嚶哭泣的鐘連芳出去。

    這個份上，該辦的事兒也辦了，孫氏自然不會久留，便也拄著拐杖要走。

    “母親?！敝茔浣凶∷骸凹依锏拈e話，就不好叫外人知曉了吧。”

    孫氏嘆了聲氣，應(yīng)周沅的話點了點頭：“我不會讓你嫂子胡亂言語，你、你大可放心?！?/br>
    說罷，孫氏垂著腦袋消失在珠簾一側(cè)。

    周沅盯著晃動的門簾半響，確定屋里沒別人了，才堪堪松了口氣，氣緩了一半就見顧微涼有些驚奇的看著她。

    周沅稍稍一頓，唇瓣一張，還沒說出話來就聽顧微涼抵著唇咳了兩聲，氣弱道：“累了，站不住?！?/br>
    聞言，夏荷抬腳就要過來：“大人，奴婢扶您起——”來。

    顧微涼漠然抬頭瞥了她一眼，嚇得夏荷一腳還沒踏出來便又縮了回去：“還、還是姑娘來比較好?！?/br>
    周沅遲疑的看他，慢吞吞過去攙著他站起來：“方才不還好好的，怎么就站不住了？”

    ☆、第90章 第 90 章

    90

    周沅那么一點大的身子, 顧微涼當真全部重量都倚在她身上，好容易扶到了床上，只見他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幾聲，眉頭輕輕蹙起, 仿佛真的很難受的樣子。

    周沅揪著手，吩咐秋嬋：“去把岳大夫叫來?！?/br>
    “誒！”秋嬋應(yīng)聲便要去請岳大夫。

    “不用了，藥也喝了，再叫岳大夫來也無用, 多歇一歇就好了。”他出聲攔住秋嬋, 又說：“沒什么事, 你們下去吧?！?/br>
    “是?！鼻飲泉q疑一瞬, 和夏荷并肩退下。

    周沅不放心的探了探他額前的溫度，明明不燒了呀。

    她只好掀了被褥的一角：“那你躺著吧，廚房一直熱著藥，醒來就能喝了?！?/br>
    “嗯…”

    顧微涼低低應(yīng)了聲, 語氣綿長低沉，卻并未動作, 他抬手捉住姑娘滑嫩嫩的小手，在手心里反復(fù)揉搓把玩：“借了銀子給顧鑫一家, 然后你怎么打算？”

    周沅頓了頓, 順勢坐下說：“這錢算是從永安縣的錢莊借出去的，與顧家無關(guān), 到時他們還不上, 又不是顧家向他們討要銀子, 不至于太難看，叫外人見笑?！?/br>
    周沅停了一下，小聲說：“我聽說錢莊討債的手段都頗厲害，這每月銀子還不上，怕是出不了永安縣，就不至于到京城來折騰了，再不然…實在沒法子，打也好捆也罷，嚇唬嚇唬他們，他們也就沒膽子鬧了?！?/br>
    話落，顧微涼默了一陣：“你想的主意？”

    周沅目光微閃，偏過腦袋說：“嗯。”

    男人倚在雕花大床的玄柱上，低聲笑說：“我娶的媳婦兒可沒有這么聰明，是楊姑姑給你拿的主意吧？”

    “……”

    “你知道你還問?！?/br>
    顧微涼也不再繼續(xù)打趣她，生怕將好不容有點良心的人又惹氣了再跟他急眼，又說：“腰疼，陪我躺會兒？”

    周沅一聽他腰疼，忙扶著他上床：“很疼嗎？怎么就腰疼了，岳大夫沒說你腰有毛病啊…”

    顧微涼不帶猶豫的順著她的話道：“可能是一病累及全身吧，頭也疼?！?/br>
    周沅看他眉頭緊鎖，不像是假的樣子，給他掖好被角，手足無措道：“那、那趕緊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br>
    “正是太疼了，睡不著?！鳖櫸鲞@么說著，用手腕的環(huán)節(jié)在太陽xue上揉搓了兩下：“罷了，挨過去就好了，沒什么大礙?！?/br>
    可顧微涼的表情，不像是沒什么大事。

    從前柳氏也有頭疼的毛病，疼起來是極其難受的，有時一疼就是一整宿，是飯也吃不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