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推醒正在小憩的鄭暄，“鄭暄！你看，”

“有光……”

遠處的光源地隱約可以看見一個小房子。

老魏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慢吞吞的拎起手邊的熱水瓶，下面的炭火跳躍著紅色火星。

如果有人見到他，八成會以為這是個瘋子，披頭散發(fā)，下巴上一圈灰白胡子，矮矮胖胖。連自己都不記得的年歲。

“啊哈哈哈，水燒好了噢！”

他走進身后的小別墅，仿佛在對另一個人說話。

不一會兒他又走出來，開始手舞足蹈。

宋林和鄭暄到達這里時，看見的就是這個景象。

“哇！”老魏眼尖，哪怕已經(jīng)很昏暗，他依舊一眼就看到了這兩人，他一嗓子把他們都嚇到了，“兩個人！”

這語氣仿佛他們不應該是人一樣。

空氣有幾秒鐘的凝滯。

“額……你好？”

宋林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先打聲招呼。

“很好很好，我很好?！蹦莻€老瘋子抬頭對他們露出笑容，一種歡喜、空茫的笑，他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勉強能看出他是在指身后的房子。

“你……認識李榮軒嗎？”

宋林懶得猜測他的意思，直奔主題道。

“老李……”他換上一副悲戚的表情，“沒見過，很久了。”

宋林與鄭暄對視一眼。

“你是接應人嗎？”

過了很久，那人才將視線轉(zhuǎn)到他們身上。

“接應人？是，我是，接應人――”他眼里突然閃出淚花，轉(zhuǎn)身走進屋門，低喃著，“老李，老李啊……”

門一直開著，他們糾結(jié)一會兒，還是走進去。

本以為里面有人，但是并沒有，巨大落地窗透過昏暗的光，隱約能看清這個房子的景象，很亂，客廳滿地都是揉成一團的紙，沙發(fā)還算整潔，方桌上一堆雜物，還有一個熱水瓶，被擠到角落，很危險的位置。

“坐?！?/br>
這個矮矮胖胖的老人垂首站在一邊，指了指沙發(fā)，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隨后他又變出兩個水杯，倒上熱水，準確擱在他們面前。

“老李是，沒了，對吧？”

第12章一個夜晚

死亡與贖罪，有可能劃上等號嗎？于一片黑暗之中，宋林呆呆看著眼前水杯的輪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啪”的一聲，整個房子突然亮了起來。

銀白的光驅(qū)散了夜色，所有人都閉上眼。

有燈？

宋林想起之前在遠處，看見這棟房子的房頂閃爍的白光。

適應光線之后，宋林和鄭暄慢慢睜開眼，兩人都顯得有些局促。

日光燈??！確實很久沒有見過了……

“他讓我們找你?！?/br>
鄭暄打破沉默。

“找我……”老魏蹙眉，仿佛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嗎？”見他又開始走神，宋林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是的，只有我一個，”沒了之前那樣的瘋癲氣，這人就只是一個低沉的老人，“很久以前會有人的，但后來就沒有了。”

“東城離這里也不算遠，你可以去那里的?！?/br>
“不不不，”老魏露出一種痛苦的神情，“東城，不是好地方。”

那里充斥著虛假。

更何況他們這樣的人，早就沒有資格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李榮軒倒是死的好！死的好啊……

“明天再說這些問題吧！”他突然站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今天先好好睡一覺?！?/br>
他們還有很多問題，也只得作罷。

二樓有四個房間，老魏打開燈，帶他們進了其中一間。

“只有這一間房?！?/br>
房間里出乎意料的干凈，一張雙人床，米白色的碎花被子，墻壁也是偏黃的油漆，木地板，飄窗前甚至還有榻榻米。

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掃過的。

宋林活了這二十年，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可以住上這樣好的房間，他站在門口，雙手緊緊抱住那個軍用背包，根本不敢往里面走，他怕走進去就把這個地方弄臟了。

“宋林？”

鄭暄有些疑惑的轉(zhuǎn)頭。

嘖，這人是住過的啊，這樣自然的就走了進去。宋林扯扯嘴角，搖搖頭。

“里面的東西隨便用，我住在你們隔壁的隔壁?！?/br>
給他們帶來這樣舒適房間的人向他們告別，宋林叫住了他，

“那個，我們應該叫你什么？”

“啊，老魏，老魏就好了！”

老魏似乎很開心介紹自己的名字。

“謝謝你，老魏！”

宋林很鄭重的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更開心了，說著“不用不用”，把門關好。

有些佝僂的背影，不管如何微笑，總會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這樣的房間，太奢侈了。

每一個地方都被仔細打掃過，他似乎都能看到，在那漫長而孤獨的歲月里，那個老人一個人在這個房間里彎腰擦地的場景，是太孤單了還是怎樣呢？

他不得而知。

鄭暄把外套搭在一邊的椅背上，看著宋林拉開靠墻的衣柜門。

里面放著各種衣服，春夏秋冬，十分整齊的被疊在里面。鄭暄看了一會兒，走去廁所，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臺洗衣機，插上電還可以用！

這已經(jīng)不是驚喜了，簡直是不可思議！這個世界竟然還存在設備這樣完善的房子，他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那樣無可救藥。

有淋浴、有熱水、有換洗衣物、有洗衣機……

“幾十年前的人類也是過的這樣的生活嗎？”

宋林站在鄭暄身邊，他們都不太敢坐下。

“對于我們來說想都沒想過的生活。”

鄭暄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怎樣回答。過了很久，才開始說話，

“在我四五歲的時候，我的城市還沒有被戰(zhàn)火毀滅……”

得到后再失去，更加讓人揪心。

宋林站在浴室，任由溫暖的水打在他的發(fā)頂，順著他的臉頰漸漸往下，最終落到地面上。

聽著洗衣機攪動衣物的聲音，宋林靠在墻頭，拿出他母親的那封信，只是看著，沒有打開。

鄭暄走出浴室，站在床邊迅速把上衣套上，宋林正好抬頭看他，肌rou很結(jié)實，下腹那一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猙獰可怖，宋林皺眉湊過去，伸手碰了碰。

神經(jīng)記住了疼痛的感覺，當宋林帶著涼意的手碰到傷疤時，鄭暄的身體瞬間繃緊了，條件反射的，立刻就抓住他的手腕。

“……”

對上那雙烏黑的眸子，鄭暄心臟漏了一拍。怎么感覺有點委屈呢？錯覺吧……

“抱歉，”

他松開手，有些訕訕，看見那封信，“這是什么？”

鄭暄手勁兒不小，宋林手腕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