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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話,陸重淵臉上的譏嘲味更濃,沒有多說,只是用那雙黑沉沉的目光盯了她好一會。 既然這么嫌棄他,現(xiàn)在又何必露出這樣一幅坦然的神色? 真是令人厭惡啊。 陸重淵修長的手指輕輕磨著手中的書,那略顯粗糲的書頁在他手指之間磨過的時(shí)候,讓他突然生出一種殺戮的情緒。 外界傳言陸家五爺陸重淵自從腿疾之后便開始嗜殺。 其實(shí)不是,他除了在戰(zhàn)場上殺過宵小賊子之外,平時(shí)還從未動過手。 不屑。 也沒這個(gè)必要。 可如今。 他卻是真得動了這個(gè)心思。 殺了這個(gè)偽善的女人,殺了這個(gè)令人厭惡的女人,殺了她—— “五爺?” 蕭知的聲音在屋中響起,她的臉色在燭火的照映下顯得有些蒼白,可語氣卻是鎮(zhèn)定的,不僅如此,就連她望著陸重淵的目光也是冷靜和坦然的。 她就這么看著他,語氣溫和得說道:“再不去,水就要涼了?!?/br> 陸重淵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心中那股嗜殺的情緒倒是漸漸消了下去,可心中的譏諷卻越來越濃,他倒是要看看這個(gè)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收回目光,隨手把手里的書扔在桌子上,然后自顧自推著輪椅朝水房走去。 等人走后。 蕭知?jiǎng)偛啪o繃著的身子終于得以放松了,她伸手捂在心口處,幾不可聞得松了一口氣。 這不是她第一次陸重淵用那樣黑壓壓的目光盯著,可她以前看到這樣的注視也只是覺得緊張、害怕,卻不至于被嚇得后背都浸出一絲冷汗。 今日—— 陸重淵是怎么了? 她能感受到先前有那么一瞬間,陸重淵是想殺了她的。 說不出是什么原因。 只是眼見陸重淵的身影越來越來,她也不敢停留得太久,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就端著水盆、打了簾子走了進(jìn)去。等把水盆放在輪椅邊上的時(shí)候,她的心情又開始變得緊張起來,陸重淵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靠得這么近,她都能夠感受到陸重淵散發(fā)出來的氣勢。 緊張,害怕。 可再緊張?jiān)俸ε拢仓荒苡仓^皮上。 沒同人說話。 站起身,彎著腰打算去解陸重淵的腰帶。 水房里頭不比外頭燭火通明,這樣雖然讓蕭知不至于那么緊張,可同樣也加大了她的難度。 她彎腰解著陸重淵的腰帶。 這本來應(yīng)該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shí)就好似跟她作對似得,怎么解也解不開,鼻尖上的汗越來越多,小臉也燒得越來越熱,蕭知不想同陸重淵說,一來是知道這人喜怒無常,二來她本性也是個(gè)不服輸?shù)摹?/br> 咬著牙。 就像是在跟那根腰帶斗氣似得。 最后倒是她贏了。 等到腰帶解開的那一剎那,蕭知松氣之余竟然還有那么一絲勝利的喜悅,她把手中的腰帶放在一側(cè)的架子上,然后就替人脫起了外衣和內(nèi)衫。 可能是歷經(jīng)了先前那么一場大戰(zhàn),又或許是屋子里的燭火實(shí)在太過昏暗,她原本緊繃著的心弦此時(shí)倒是松懈了不少。 伸手絞干了那方帕子,然后蹲在輪椅前替陸重淵擦拭起身體。 蕭知再膽大也還是個(gè)姑娘,哪里敢仔細(xì)去看陸重淵的身體?可即便低著頭壓著眉眼,余光卻還是能夠瞥見陸重淵上身的輪廓,寬肩窄腰,肌理分明的手臂,腰部那處硬邦邦得,湊近些還能聞到他身上有百濯香的味道。 不過要是細(xì)聞的話,就能聞到在這一股子百濯香的掩蓋下是清淡的藥香味。 恰好此時(shí)手里的帕子拂過幾處地方,蕭知可以透過那薄如蟬翼的帕子感受到上頭的傷痕,那是常年征戰(zhàn)沙場留下來的傷痕。 先前對陸重淵的害怕和忌憚在這一瞬間突然少了許多。 這個(gè)男人即使再喜怒無常,再冷漠暴戾,可有一點(diǎn)卻是沒法否認(rèn)的,要不是陸重淵這么多年身處沙場,擊退了一批又一批的亂臣賊子,那么他們大燕朝的百姓只怕也沒法像如今活得這么開心。 是這個(gè)男人—— 護(hù)了大燕的山河和百姓的安康。 或許…… 她不應(yīng)該因?yàn)橥忸^的那些傳言用那些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他?她應(yīng)該對他好些,為了自己賴以生存的這個(gè)身份,也為了他的幾次襄助。 想到這。 蕭知?jiǎng)偛啪o繃著的小臉突然變得有些柔和了,就連替人擦拭的動作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水房里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蕭知絞帕子的時(shí)候會傳出一些水波的聲音。 陸重淵衣衫半解得坐在輪椅上,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拿那烏壓壓的目光盯著蕭知,看著她側(cè)著頭小心翼翼得擦拭著他的身體,看著她在撫到那些傷口的時(shí)候,眼睫有輕微的抖動。 知道她是因?yàn)槭裁淳壒?,陸重淵搭在兩側(cè)的手彎曲了一些。 惡心吧。 害怕吧。 是啊,怎么可能不惡心不害怕呢?有時(shí)候他看著自己身上的這些傷口都覺得厭惡。 十年征戰(zhàn),他用這具身體擊退了一批批宵小賊子,可他們是怎么回報(bào)給他的?賜予他戰(zhàn)神名頭,卻在背地里說他嗜血,說他暴戾,說他殺戮成性。 臉上露出譏嘲的笑,剛想伸手拂開她,耳邊卻突然聽到一聲極其細(xì)微的女聲,“疼嗎?” 剛剛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陸重淵臉上的譏嘲微頓,低垂的雙目也跟著露出一絲怔忡……他能聽到她話中的關(guān)切和心疼,唯獨(dú)沒有他所認(rèn)知的畏懼和厭惡。 不等他張口。 蕭知便又說了一句,“您這些年為了大燕受了這么多的傷,一定很辛苦吧。”她邊說邊抬了臉,那張猶如白玉般的小臉在這昏暗的室內(nèi)就像是一盞指引迷路人的明燈,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早間看到眼前這張朝氣如初旭的面容時(shí),他的腦海中只有想把人狠狠撕碎的心情。 可此時(shí)—— 他的心下微動。 那顆對他而言沉寂了太久的心在這樣的目光下竟然開始跳動起來,不是早間那一下兩下的跳動,此時(shí)的心跳持續(xù)了很久……陸重淵就這么低著頭看著蕭知,看著那張微抬的小臉上掛著關(guān)切和心疼。 喉嚨突然變得干澀起來。 他想說些什么,或者問些什么,可最終卻還是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陸重淵收回手卻沒有松開,就這么握著拳頭放在腿上,黑壓壓得目光倒是始終落在蕭知的身上,目光復(fù)雜得似是想從她的臉上窺探出其余的情緒。 可無論他怎么窺探,都沒法從她臉上窺探出除此之外其他的情緒。 屋子里光線昏暗。 陸重淵六識好,看什么都真切。 可蕭知不過一個(gè)普通人,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陸重淵選擇的又是背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