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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他對自己,對死去的阿蘿說,等事情都結(jié)束,等他的使命和責(zé)任都完成后,他就去陪她。 他去跟她贖罪,去請求她的原諒。 可現(xiàn)在呢? 他突然有些迷茫了。 為了這個家族,為了陸家的利益,為了他的這些家人他做這一切,真的對嗎? 喘息聲變得越來越重。 內(nèi)心的那種痛苦也變得越來越明顯。 陸承策的手撐在胸口,甚至不顧體面的揪緊了自己的衣襟,仿佛這樣可以緩解那種痛苦忽地,他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語聲,清凌凌的,仿佛不沾這世間的丑惡似的。 笑得十分天真,十分歡快。 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陸承策手撐在樹干上,猛地抬頭。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動作垂到眼睫上,模糊了他的視線,有那么一瞬間,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穿著紅色牡丹裙,站在樹下的身影。 她的臉上帶著粲然的笑。 明艷奪目。 那樣的明艷,他只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過,那是他的阿蘿。 她仿佛也在看著他,沖他笑,“無咎,你怎么站在那不動???你快過來,看看我摘的花好不好看?” “阿蘿”他呢喃出聲。 收回?fù)卧跇涓缮系氖?,步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大邁了一步。 可很快。 汗水垂下臉頰,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他看到的又是另外一幅畫面。 不遠(yuǎn)處的小道上,并沒有阿蘿的身影。 而是—— 他的五嬸和五叔。 從他的視角望過去,可以看到五嬸半蹲在五叔的面前,她仰著臉,手扶著發(fā)髻上一朵新鮮欲滴的玉簪花,臉有些紅,說出來的話有些嬌,也有些羞,“好看嗎?” “好看。” “很好看。” 陸承策收回還沒有邁出去的第二步,望著兩人的方向,不知道為什么,心下仿佛有一陣無言的酸楚和痛意蔓延開來。 明明應(yīng)該高興的,五叔能變成現(xiàn)在這幅樣子,身邊還有人陪伴。 這值得高興。 但他就是堵得慌。 莫名其妙,難受極了。 他抿著唇,似是不愿再看那邊的景象,不等他們發(fā)現(xiàn)就抽身離去。 等他走后。 原先一直坐在輪椅上的陸重淵余光朝他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草木拂動,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怎么了?”蕭知不曾窺見他眼中的情緒,只是見他一直盯著那處,柔聲問道。 “沒事?!?/br> 陸重淵收回視線,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眼底便又多了一些柔情,語氣也變得越發(fā)溫柔,“我們走吧?!?/br> 蕭知點點頭,也笑了,“好?!?/br> *** 陸崇越的處置很快就下來了。 謀害朝廷命官是大罪,雖然陸重淵如今已無什么實權(quán),但大燕律法尚在,幾乎是徐欽稟上去的第二日,他的處置就下來了。 就如當(dāng)初徐欽所言,流放至黔州。 這事剛傳出去的時候,京中便鬧了個沸沸揚揚。 都說長興侯府是難得的一個清貴人家,兄友弟恭,除了一個格格不入的五軍都督陸重淵之外,這個門戶可以說是少有的沒有那種奢華之風(fēng)的,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仗勢欺人的。 加上之前陸家還捐贈了寶安郡主所有的嫁妝,博了一個很大的好感。 京中百姓對陸家一直都是謬贊有加的。 哪里想到如今竟然會傳出這樣的事,侄子買兇刺殺叔叔,這無緣無故的,自然不可能行出刺殺的事,有人刨根究底的就又查出了許多事。 例如當(dāng)初陸家二少爺送去莊子里,根本不是養(yǎng)病,而是聯(lián)合家中的奴仆,打算污蔑陸家五夫人。 又例如 當(dāng)初這些事沒有傳出來,是因為陸家那位“十分慈悲、和善”的老太太一力壓下去的,甚至于,若不是那日陸家五爺出現(xiàn),恐怕那位陸五夫人就要被人平白無故冤枉了去。 還有當(dāng)初陸家那位侯夫人被褫奪中饋,也不是因為身體不好,而是因為挪用了寶安郡主的嫁妝,至于這錢,自然是貼補(bǔ)到了王家那邊。 至于為什么陸家會捐贈寶安郡主的這些嫁妝? 也不是那位老太太下的主意,而是陸家那位五夫人建議的一時間。 京中傳了許多關(guān)于陸家的謠言,說什么的都有,真的假的,混雜在一起,反正沒有人辯解,大家也就姑且都信了這是真的,不過就算有人辯解,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反正。 這世上的人向來只信他們所相信的。 陸崇越已經(jīng)在流放的路上了,而陸家在京中的地位,又或者說在百姓眼里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尤其是那位陸老夫人,她往日在京中多有善名,可這樁事一傳出來,大家對她自然是議論紛紛,以前覺得受她恩惠立了長生牌位的,也是紛紛砍了牌位。 且不說外頭是怎么樣? 長興侯府倒是真的閉門了好一陣日子。 *** 日子步入九月,這天也就越發(fā)涼了。 自從陸崇越的事出來后,陸家便消沉了很久,李氏以前最愛熱鬧,也喜歡挑撥是非,可如今卻整日躺在屋子里,神情懨懨得,偶爾倒是會跟陸四爺吵上一架。 至于陸老夫人。 她自打知曉陸家如今在外頭的風(fēng)評后,還有那些人對她的議論之后,也氣得大病了一場。 到現(xiàn)在還沒有康復(fù)。 崔妤照舊是每日晨起伺候王氏,但王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陣子受了外頭那些風(fēng)評的影響,性子比以前還要來得暴躁,時不時就會處置幾個下人,即便對崔妤,也沒有什么好臉色就如今日。 王氏吃早膳的時候,也不知突然發(fā)了什么瘋,直接把湯勺往那碗里一砸,厲聲道,“這都是什么東西,難吃死了?讓他們撤下去重做!” 她動作大,崔妤又正好在她旁邊,里頭的湯水濺出來,全部落在了崔妤的手背上,這可是剛燉好的湯,還guntang著,縱然崔妤再能忍,此時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嘶——” 崔妤握著自己的手,看著上面滾紅的一片,疼得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身邊幾個丫鬟、婆子都圍了過來。 王氏看她這般也愣了下,她也沒想到自己隨手一砸,會讓崔妤受傷,但她身為長輩,自然是落不下這個臉面去同崔妤道歉的,看了一眼之后,便高聲責(zé)問起幾個下人:“都杵著做什么,還不去請大夫?!” 幾個下人忙應(yīng)聲,又是打算去倒水,又是打算去請大夫。 崔妤倒是忍著疼,阻了一聲,“母親,就一點小傷,不用請大夫的,我回去擦點燙傷的藥膏就好了。” 聽她這么說了。 王氏倒是也沒有強(qiáng)求,本來她就覺得請大夫有點小題大做了,遂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