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出征有多兇險?！?/br>
皇帝側(cè)頭看著窗沿，淡然道：“母后，那八年的光陰，足以保他一生富貴安寧?！?/br>
他回頭看著太后，太后眼中似乎有淚光瀅動，她輕聲道：“我欠他的……也是，你欠他的……”

皇帝冷笑一聲，揮袖掃掉案上的核桃酪，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眼神森冷，說：“朕不認(rèn)為自己欠他，但既然母后如此要求，朕定當(dāng)滿足，至于他能不能，那是他自己的造化?！?/br>
☆、第26章

皇后回宮的路上，路過太液池，太液池的湖水清冽，有人披著蓑衣泛舟其上。

皇后沖那孤舟招了招手。

舟慢慢?？吭诎杜?，船夫收了桿，沖皇后行禮。蓮霧將皇后小心扶上船，皇后坐進艙內(nèi)，端詳著船頭撐船的船夫，道：“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七弟這么看著，還挺有那么回事兒的。”

船夫聞言轉(zhuǎn)過頭來，斗笠下是一張沉郁清俊的面容，正是李言宜。李言宜取下斗笠，順手一扔，笑道：“蘭jiejie又幫我一次大忙，無以為報，就讓本王充當(dāng)一次船夫，渡jiejie過湖?！?/br>
“話既這么說，那恐怕不止要渡一次。”

“渡幾次都成。”

皇后笑道：“你猜的不錯，我剛提了寧行之，母后就立即來跟陛下提起了你?！?/br>
李言宜點點頭，顯然是意料之中的。

“你可能不日就要出征?！被屎蟛煌揶恚骸安懦苫榈耐鯛?，怎舍得放下異國的如花美眷，去忍受那邊關(guān)苦寒呢？”

李言宜不語，只顧劃船，忽而低聲道：“船夫在水上若是迷路，可以依靠司南，但即使有司南，也往往隨波逐流，不能自主?！彼嘈σ宦暎骸拔冶究梢园残漠?dāng)我的富貴王爺，但我看見長安街頭的流民乞兒，心中有愧。人之在世，能做的不多，在其位謀其職吧?！?/br>
“你這話倒像是有感而發(fā)，聽來可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王爺?！被屎笃鹕?，蓮霧來扶，她輕輕揮開，一步步走到李言宜身邊，聲音小的只有他們兩人聽見：“七弟，你離宮多年，發(fā)生了很多事。在這個大明宮，人人活的都不容易?！崩钛砸宋⑽櫭?，隨即松開，道：“任何人我都可以不信，但我相信蘭jiejie。”

皇后嘆了一口氣，嗔道：“說說還成，真做起來就難了?！?/br>
“出征是第一步，你也要信我才對?！?/br>
“當(dāng)然?！贝锌煲堪?，皇后朝蓮霧伸出手，蓮霧上前扶住。上岸前皇后回頭道：“我有誠意，送了你一份大禮，現(xiàn)在就放在你的晴柔別館，可是費了好大的力。”

李言宜呼吸一窒，將手中的撐桿遞給一旁的隨從，動手扯掉身上的蓑衣，以手為枕，躺在艙內(nèi)。

艙底水聲悠悠，閉上眼睛，仿佛就躺在水流之上。

“王爺，到了?！?/br>
李言宜獨自登岸，走進晴柔別館。他不在宮中的時候，晴柔別館也無人居住，只有三五個內(nèi)侍婢女留在此處打掃除塵。此時內(nèi)侍婢女一個都不在，想是被人支走了，他正想著就走進了庭中。

庭中有人負(fù)手而立，見他進來，便轉(zhuǎn)過身來，道了一句：“你來了?！?/br>
如今無論李言宜見白未秋多少次，都會覺得他清冷寂寞，如空谷幽蘭，曠野煙樹。其實曾經(jīng)的白未秋并不是這么一副超脫疏離的模樣，至少十年前的那次夜宴上，李言宜見到的少年會笑會鬧，會讓他想到春天的早晨。

“是我想要見王爺?shù)?。”白未秋先開口：“那次的事，還未謝過?！?/br>
李言宜擺擺手：“不必跟我道謝，我能為你做的不多?！彼麑孜辞镆M屋中，關(guān)上門：“外面風(fēng)冷?！?/br>
屋內(nèi)沒有生暖爐，也暖和不到哪去。

李言宜搓了搓手，看著白未秋歉然道：“這里久未居住，連爐子也沒燒?！?/br>
“我并不冷。”

“我成婚了，未秋?！崩钛砸藙e過頭，“以后恐怕不能再來看你，阿尼婭去國離鄉(xiāng)嫁給我，我不能愧對于她。我在西涼八年，離鄉(xiāng)萬里的無助我感同身受，我是她在玥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我的心意你明白……”他笑了一聲，自嘲道：“其實我說多也是枉然，你根本不會在意的?！?/br>
他回頭來看著白未秋，卻見他面上淚痕。

“未秋！”李言宜驚呼一聲，忍不住攬他入懷，柔聲勸慰：“別哭。”白未秋閉著眼睛，平復(fù)呼吸，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無情無義，王爺為我做過什么，我都知道?！?/br>
他抬頭看著李言宜的眼睛，唇如花開，一字一句：“雖去清秋遠(yuǎn)，朝朝見白云?！?/br>
這是當(dāng)年李言宜離開長安之時，白未秋留在扉頁上的題辭。

李言宜心中一痛，低頭去吻白未秋。白未秋遲疑片刻，隨即抬手摟住李言宜的脖子。李言宜知道這是不好的，可是他怎么能推開白未秋？這是他珍視多年的夢想，第一次在他面前真實的展現(xiàn)出來，像謊言一樣美好，傷口一樣真實。

李言宜將白未秋打橫抱起，走進內(nèi)室。

接下來就是塵世浮華中的一場繁華沉夢。

李言宜進入的時候，直視著白未秋的眼睛。

他為這片刻清歡，甘愿摒棄一切。

“未秋?！崩钛砸说穆曇羿硢《鴾厝?。

此處刪去幾段。

喘息聲在guntang的空氣中彌漫。

苦多塵世歡愉少，夢短人生日月長。

“這一場仗看似兇險，其實不然。柔然軍隊來勢洶洶，個個驍勇，想要以快取勝。先前龍驥將君雖然慘敗但已經(jīng)將戰(zhàn)線拉長，邊關(guān)饑荒，糧食緊缺，柔然處于更北，這冬天到了，糧草的補給更是困難。只要我方指揮得當(dāng)，這仗怕是打不到明年立夏。太后的意思，并不是讓篤義王真的沖到前線去廝殺，而是在后方坐鎮(zhèn)，熟悉軍隊。打了勝仗之后，也算有了軍功，將來多少能有一點兵權(quán)?！?/br>
皇后歪在貴妃榻上，纖手拈過緋煙剝開的橘瓣，放在口中。

緋煙奉上熱茶，道：“太后難道不希望王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禺?dāng)一個富貴閑人嗎？”

“呵。”皇后忍不住笑道：“她怎么放心？她又不是不了解咱們那位陛下。再說，以后立太子的事兒，免不了一場腥風(fēng)血雨，到時候，她還得指望篤義王呢?！被屎笸蝗幌氲绞裁?，問：“對了，瑤卿安頓在哪了？”

蓮霧上前來輕輕為她捶著腿，道：“送出宮之后，告之了蘭汀別苑，別苑的人早已經(jīng)復(fù)過命了。”

皇后睨了她一眼，蓮霧忙停下手中的差事，跪在地上，磕頭道：“娘娘恕罪，蓮霧自作主張，實在該死?！?/br>
“起來吧，你做得很好。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心慈手軟是沒什么用的?，幥湟菜闶菫榘桌闪袅诉@么一點骨血，我念著這個，到底是不忍心。太后能玩移花接木，咱們也能?！彼恼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