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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言夢中。白未秋伸出手,輕輕攏住李言宜掌中快要熄滅的光芒。雙手合住的瞬間,本已黯淡的白蓮光芒突然大盛。天地絢白,幾點強光從兩人的指縫間迸出,盤旋于空中,進而綻放,如同白日煙花。李言宜在虛無中重重墜落,于天上落入深淵,埋葬于深淵的最深處。埋葬了千年萬年,靈魂似乎也要化作虛無,李言宜心中惶恐,于是奮力一掙,竟然睜開了眼睛。眼前是重重的帷幔,帷幔透進一絲光。他聞到如水的氣息,香爐中有輕煙緩緩漫出。人間的煙火。李言宜挪動身軀,只覺得渾身無力,便張口喚道:“來人。”侍候在側的婢女素云聽得他聲音,忙上前來,驚喜道:“王爺醒了?!庇址愿雷笥沂虖模骸翱靻緦帉④娕c道長來,王爺醒了。”她為李言宜取過水,伺候著喝下,口中說道:“萬幸,萬幸,王爺昏睡了三日,總算醒來了。”李言宜喝過水,喉中燒灼感頓解,仍覺無力,便倚靠在床頭,問道:“白郎君呢?”素清還未回答,一道人影從帷幔后鉆出。“你是說我嗎?”白未秋的面容在逆光中模糊一片,李言宜只能看見他是在笑。是蓮花、清泉和如水的火焰。李言宜也笑了。云靈子和寧行之都來了。云靈子只說李言宜既已醒來,那便無礙了。至于傷神太過,靜靜休養(yǎng)幾日便可。說完便著玄元子收拾物事,要回青陽觀。李言宜客氣挽留,云靈子借口叨擾已久,執(zhí)意要走。寧行之神色怪異,看著白未秋。聽得云靈子要走,又轉頭看著云靈子,咳了一聲,道:“本將送送二位道長?!?/br>云靈子睨了他一眼,并不理會。玄元子朝他拱手道:“貧道謝過將軍?!?/br>素清去為李言宜預備膳食。一時間,屋中只余白未秋與李言宜二人。李言宜柔聲道:“你醒來有多久了呢?”白未秋答非所問:“我似乎睡了很久?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可都不記得了?!?/br>李言宜點點頭:“夢中日月長,當然很久?!?/br>“我醒來的時候你還在睡,睡了三天,我以為你不會醒來了?!?/br>“不會的?!?/br>“我姓白?”“嗯?”李言宜不解。白未秋面上全是疑惑的神色,他攤攤手:“我醒來便不記得我姓甚名誰,只看見你躺在我身邊,但我不知身在何處。我問他們,他們都不肯告訴我。”李言宜不料他醒來后會記憶全無,此刻也來不及杜撰他身世,只得強打精神,微笑道:“我才醒來,也有些記不清,等我養(yǎng)好了精神再告訴你,好不好?”“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么?”白未秋嘴角微翹,眉如墨染,宛如少年:“我既然忘了那便罷了,你告訴我的,焉知不是你杜撰的。你也不必告訴我,我忘一日是忘,若此生再也想不起來,那也沒什么。人生不過幾十年,很快就過去了?!?/br>李言宜聽他說的有趣,不禁點頭輕聲附和:“幾十年確實很快的?!?/br>說話間素清已經(jīng)捧著膳盒進來了,她走到床邊支起榻桌,將盒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鴿蛋羹、鴨rou春餅卷、青丸蔬湯。都是清淡滋補的菜肴,李言宜喝了一口蔬湯,鮮美的人間滋味甫一進肚,便調動的周身毛孔都舒暢起來,他不由贊道:“果然不錯?!彼厍迕蜃煨Φ溃骸笆前桌删氲闹艿?,料得郎君睡得太久醒來嘴里無味,早就讓廚房煨著一鍋湯,郎君喜歡就再好不過?!?/br>“那我得謝過白郎君?!?/br>白未秋負著手,正瞧著墻上掛著的書畫,聽得此話,便回過頭來,道了一句:“正是因為我醒來時,口里無味,這才想到這一層?!彼鎺У蒙θ莶桓模骸八圆槐刂x我,要謝得謝為你做羹湯的人,你這府里的膳食算是難得的精細了?!?/br>“是我向來不在飲食一道上心。”白未秋點點頭,便不再言語。歪頭看了書畫半晌,輕聲吟著畫上所題之詩:“蒼雪落飛煙,黃塵隔綠柳?!辈唤雎曉u論:“這一句對仗還不錯,不過意境有些雜亂?!庇挚绰淇?,是言宜二字。“那是我醉后興起所涂,怕是入不了你的眼罷。”“言宜是你的字?”“正是?!?/br>“氣盛,則言之長短與聲之高下皆宜?!彼D過頭看著李言宜,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我不知道你的排行,可以叫你言宜嗎?”李言宜一愣,心道:“曾經(jīng)不管如何求他,他都執(zhí)意叫一聲王爺,絕不肯叫我姓字。如今他記憶全無,竟不知他本性如此可愛?!?/br>“你不肯嗎?”白未秋見他不語,以為他不愿。又看素清面帶驚訝,這幾日他已弄清李言宜的身份,此時隨口一說,怕是不合禮數(shù),心中頓生幾分悔意。“你愿這般叫我,我求之不得?!崩钛砸诉M了食,覺得恢復了些力氣,便掙扎著起身。素清讓小丫頭們收拾了食盒,上前為他更衣。白未秋兀自離開了他的寢房。庭外的青杏小小的匿在葉間,青綠一片,風吹起枝葉翻飛,難以分辨。發(fā)絲也被吹的凌亂,白未秋伸手去拂,低頭瞥見幾縷銀絲。“我的年紀應該不小。”他的語氣似笑非笑。“未秋,你的詩文學識似乎都未忘卻。”李言宜出得門來,慢慢踱至他身側。白未秋隨口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彪S即點點頭:“似乎是如此?!彼粗钛砸?,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我現(xiàn)在又記起一事,我叫白未秋?!?/br>“這是我說漏,不算你記起的?!?/br>白未秋微微挑眉,“當然不是,姓字本無足掛齒,棄之不用又何妨。此時乃初夏,熏風自南來。又恰有花發(fā)西園,草薰南陌。我便為自己起個字,就叫熏南。”“白未秋棄之不用了?”“此后不必再提。”“熏南?”李言宜望著他,又念了兩聲:“熏南,熏南。”白未秋看著陽光里李言宜飄飛的鴉青色素紗外袍,面容俊朗,柔和低沉的聲音同南歸的候鳥,頓時面色微紅,眼中仍露出疑惑。這疑惑隨著時光漸漸淡去,在篤義王府中大家都叫他熏南先生。他很喜歡李言宜為他準備的軒室,前臨碧水,后有翠竹。軒室門口的匾額上被白未秋題了“倚風居”三個字。“我笑白云無牽掛,行到云深便是家?!崩钛砸硕⒅翌~,念出一句詩來。白未秋佯怒:“無牽掛甚好,赤條條來去無牽掛。我這是迫不得已的灑脫,王爺莫要取笑我,就算你知道我先前俗到了家,此刻也得裝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