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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澄晞怔了下,頭腦一片空白。這是他第一次拿刀子捅別人,如何善后還不曾想過。他眼見著李儒風漸行漸遠,才灰溜溜地從國師府門口挪開,慢慢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李儒風他那么厲害,只是一刀而已,肯定不會死的吧?就算真有萬一,他不過是個弱雞,又是他惹來的禍患,他救不了李儒風的。他反復琢磨,不斷安慰自己,卻覺得心弦崩得厲害,一絲一絲地發(fā)顫,帶得胸口滯悶,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這時刮過一陣南風,不知什么撞到了他的衣袖,又微弱地飄轉開去。李澄晞低頭,見著一只薄薄的紙片擦著他的袖子飛過去,他鬼使神差地抓住了它,展開在掌心,卻是一只皺巴巴的小紙人。李澄晞想起那個總是給李儒風傳話、給李儒風看門的小紙人,這個紙片難不成就是那個小紙人的元身?李澄晞攥緊掌心,飛快跑進了國師府。小紙人就是李儒風,李儒風就是小紙人,如今小紙人變成了這個德性,代表附加在其上的玄術消散殆盡,李儒風又能好到哪里去?李澄晞沿著血跡,飛快找到了李儒風,他正坐在臥房的桌邊休息,沒有掩門,在李澄晞走近的時候,李儒風才略略抬起頭來,臉上一派平靜,甚至還淡淡牽扯了一下嘴角。李儒風看上去什么事也沒有。李澄晞一時無措,只好展開手掌,把那個被他揉得軟綿綿的小紙片遞給李儒風。“謝謝你送它回來?!?/br>李儒風抬手接過,將小紙片放在桌子上,用指尖點了點,那小紙片便化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娃娃,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的。李澄晞被這樣的把戲吸引,湊過去看,卻覺得那小娃娃的動作有些滯緩。他心中一涼,繞過桌子,走到李儒風身旁,才發(fā)現(xiàn)他一手扶在腹部,腳下已經(jīng)積了一灘血,血水仍然順著指縫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李儒風……”李澄晞去拉他的手臂,不想他再cao縱那只小紙人,卻在拉扯下,聽見“哐啷”一聲,那只匕首掉在地上。“你為什么會流這么多的血?”李澄晞想起上回,李儒風中了暗器,也是這樣血流不止,一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他禁不住有些發(fā)抖,跟著也想伸手去捂李儒風的傷口,卻被李儒風抬手格開。“你不是怕血么。”“李儒風!”“我不怪你。上一世就是這樣的宿命,這一世該我來償還你?!?/br>李儒風說完,索性松開了按著傷口的手。李澄晞只覺得一陣心寒,一把將李儒風拉起,扶去床上,又返回身去墻角的柜子里翻找,見到藥瓶便統(tǒng)統(tǒng)拿過來,抱了滿滿的一捧來到李儒風床前,想讓李儒風辨認。李儒風卻閉著眼睛,他喚了半晌,李儒風也沒有半點反應。李澄晞有些著慌,只怕李儒風真的這么不清不楚地死了,他還有許多的困惑沒有問李儒風,他死了,誰為他解開?他慌亂之下,顧不上許多,一邊隨手打開了一瓶藥,預備灑在李儒風的傷口上看看能不能止血,一邊大聲問道:“李儒風,前世茍晞棄你而去,你……你現(xiàn)在也要棄他而去嗎?”李儒風聞言,驀地睜開眼,動作飛快地將他手中的瓶塞子塞回瓶子上,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李澄晞身上。李澄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訕訕道:“我……我有哪里說錯了嗎?”“沒有,”李儒風口氣淡淡,見著李澄晞松了口氣,又輕飄飄地接上前話,“不過你做錯了事。你要給本座用的是化骨粉?!?/br>李澄晞臉上一白,一甩手,把瓶子扔在地上,瓶子裂開,里頭的白色粉末灑了一地,他十分擔心李儒風因此生氣,想去清掃,卻又怕受到什么不得了的傷害,一時間十分糾結。這時,他聽著李儒風冷不丁咳了一聲,他立馬站定,見著李儒風懶懶歪在床頭,禁不住偷偷打量,揣度李儒風的情緒。李儒風沒什么表情,只是朝著床榻上小山似的藥瓶努了努嘴。“那瓶青色的,拿起來。”李澄晞原本還在磨蹭,卻見著李儒風正在脫外袍,里頭的中衣被血水濡濕了一片。他心中愧疚,連忙照做,將那個青綠色的小瓶遞給李儒風。李儒風卻不接,將黑袍遠遠扔在地上,嘆息了一聲。“本座命已經(jīng)去了大半,你若是不想償命,就為本座將傷治好吧。”第47章國師風評很差李澄晞在心中呵呵一笑。李儒風的智慧隨著血一起流失了吧?他是奉了圣旨來殺李儒風的,而李儒風竟然還妄想著在他死后,能有人給他主持公道。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風評很差么……這些話對一個病人說不是很好,況且李澄晞以為,李儒風雖然蠻橫血腥霸道恐怖無情冷酷,但對他還是沒有造成過什么實質性的傷害的——最起碼李儒風從不來杏花春雨樓蹭吃蹭喝,每頓都會記得給錢。大抵是因為如此,他并不希望李儒風死。李澄晞有些抵觸地看了看李儒風,又抵觸地看了看手里的綠色藥瓶,總覺得這個顏色有著什么不得了的寓意。但他總不能不管李儒風,心一橫,往床邊一坐。哪成想,李儒風竟然看透了他的想法。“張公公是姜相的人,他大概是說我蠱惑君心吧?”李澄晞滯了滯,連連點頭。“如果我蠱惑君心,皇上應該聽我的才是,又怎么會讓你來殺我?”李澄晞如醍醐灌頂一般,當即明白過來。他在宮里的時候,他的哥哥也經(jīng)常讓他背鍋,這種cao作他原本很熟悉的,可出宮這么些年,一門心思賺大錢,竟然忘記了許多。李儒風在朝中左右逢源……啊不,夾縫生存,肯定有很多為難的事情吧?自古以來,忠臣的名聲都是不好的——因為有jian臣造謠。他心中憤憤,愈發(fā)同情李儒風,只覺事不宜遲,要趕緊上藥才是,當下一把撩開李儒風的中衣。李儒風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但沒有動彈,靜靜望著他。他腹部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李澄晞把半瓶藥粉倒在他傷口上,藥粉卻當即被血沖開,起不到半點效果。李澄晞只好將藥粉倒在掌心,按在他傷口上。他和他也并非沒有觸碰過,可他從來都是冷冰冰的,這是李澄晞第一次從他那里得到溫熱的感覺。這感覺并不太好,因為主動去摸人家的小肚肚,實在太羞恥了。李儒風輕輕咳了兩聲,道:“好了?!?/br>李澄晞愣了兩下,抬頭瞥了李儒風一眼。送佛送到西,他既然下定決心要救李儒風,決不能半途而廢。李澄晞想到這里,一邊鄭重點了點頭,一邊又從原諒瓶里磕了點藥粉,繼續(xù)按了按。“李澄晞!”李澄晞連忙頓住,見著李儒風向來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可疑的紅暈,心里登時大徹大悟,直犯嘀咕——李儒風這個變態(tài),先是神念叨叨的,說他是什么茍晞轉世,現(xiàn)在又是這樣欲說還休的樣子……他該不會是看上他了,才扯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