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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風聞言,沒有說話,隱隱有一絲倦意,抬手去解自己的外袍。他的手指細長,白皙得病態(tài),襯在黑底子繡富貴團花暗紋的外袍上頭,格外好看。李澄晞腦子里莫名蹦出一句“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一時間有些愣愣的,回過神時,李儒風正往下頭脫袍子。李澄晞鼻腔一熱,手忙腳亂地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空閑下來,拼命去攔李儒風。“好端端的,這是做什么?”李儒風真是脫得他措手不及。他還很年輕,又好流鼻血,不太適合看很多少兒不宜的內(nèi)容,所以……能不能別總是來刺激他?李儒風停下手上的動作,略帶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問我的傷?”是啊,可這是你耍流氓的理由么?“問了卻不打算看,似乎沒什么誠意?!?/br>李儒風淡淡說完,撿起地上的衣服,隨手披在身上。……講真,李儒風的臉皮真的很厚哦,還道德綁架,到底有沒有節(jié)cao的?在李儒風垂目整理衣服的時候,李澄晞好容易止住了鼻血,小心翼翼地盯著李儒風,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令人窒息的cao作,好在李儒風很安靜,整理得一絲不茍,理了一半,卻忽而頓了頓,坐在圓凳上,一動不動的,叫李澄晞有些害怕,不由得想深了許多。難不成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時間倒流一切靜止,他被拋在了奇奇怪怪的時空中孤身一人束手無策?他急忙跑出去,四下看了看,可惜李儒風的院子里沒有半個活物,此時無風,樹木也是靜悄悄的,真的叫人好難判斷哦。“你去哪?”終于,李儒風在他身后開口講話了,李澄晞覺得李儒風這個時候真是可愛,急忙跑回李儒風身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故作深沉地問道:“你可曉得剛剛發(fā)生了什么?”李儒風壓根兒沒有搭理他這一茬,淡淡道:“你去我柜子里把一瓶黑色的藥拿出來?!?/br>李澄晞當即心中警鈴大作。打他年少還住在宮里的時候,他便曉得藥是分了很多種類的,有治病藥,害人藥,解藥,毒藥,保健藥,養(yǎng)生藥……這些藥類目繁多,為了防止想自殺的吃到山珍海味十全大補丸,想治病的吃成五毒俱全牽機鶴頂紅,這些藥的瓶子顏色各不相同。而最厲害的毒藥則是黑色瓶子裝的,等閑不準亂動。李澄晞他就從來沒有碰過黑瓶子的藥。旁人不來害他就不錯了,他才不要作死呢。而今李儒風竟然讓他去拿黑藥瓶,居心何在?李澄晞清了清嗓子,聲音依然不能自已地發(fā)抖。“你想殺我?”第59章長安百姓都罵你,文武百官都恨你李儒風默了默,扶著桌子站起身,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撇過頭來,嘴角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本座拿來自己吃的,哪里舍得給你?”李澄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不上李儒風言辭輕浮,箭步上去,一把扯住了李儒風的胳膊,義正言辭地勸導起來。“你雖然挺招人嫌,風評也不好,嗯……那個什么‘當世大jian大惡大佞臣’說的就是你,長安百姓都罵你,文武百官都恨你,皇上也想殺了你……但是……”李儒風聲音里帶了笑意,問道:“但是什么?”“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好人?!?/br>李澄晞別別扭扭說出這句話來,雖然是拿來安慰李儒風的,但也是他的心聲。他緊張地看著李儒風,在意的不是李儒風怎么看他,卻是李儒風自己有沒有被他的話語打動——他如果不能說服李儒風,李儒風吃藥死了咋辦???李儒風“呵”的笑了一聲,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卻叫人聽了格外舒心。“那便不吃了。”李儒風說完,便往圓凳去了,李澄晞覺得李儒風今天有些莫名其妙,說不定有什么難以釋懷的事情忽然襲上心頭,因而有所郁結,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李澄晞決心給李儒風解開心結,永絕后患,便扯了另外一只圓凳過來,挨著李儒風坐下,耐心問道:“你今天究竟是為了什么想吃藥?”李儒風臉皮又厚,人又變態(tài),不像是輕易能想不開的人啊。“你莫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李澄晞更加莫名其妙,道:“發(fā)現(xiàn)什么?”“我剛剛穿外袍的時候,便看不見了?!?/br>???李澄晞呆了呆,緩緩伸出手,在李儒風眼皮子底下招了招,見他果然沒有什么反應,還是不太放心,便去多寶閣前,拿起一件價值連城的翡翠擺件,作勢重重往下一摔,想深層次試探李儒風。結果他手下一滑,沒有拿穩(wěn),那翡翠擺件……真的碎了一地……錢……錢……城……城……這不是他想的?。〖賾蛘孀稣媸橇钊送磸匦撵榈貍?!李儒風奇怪道:“你摔了什么?”李澄晞飛快回答道:“沒什么?!?/br>李儒風“哦”了一聲,沒再說旁的話。“其實我摔了你的……”“翡翠擺件?”李儒風單手支頤,指尖略一摸索,拿起桌上的茶壺,在一旁的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摔了就摔了罷,左右是個死物,我現(xiàn)在也看不見,沒什么用處?!?/br>李澄晞甚是感動,又頗為憂心,說:“你怎么會忽然失明?”李儒風將茶杯湊到嘴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語調也是淡淡,大約并不怎么在意。“老毛病了。”李澄晞卻覺得十分糟心,因為他湊巧回憶起了和李儒風的一些往事。他記得李儒風曾經(jīng)說過自己目力不好,也說過耳力不好,又天生流血不凝、臉色蒼白……李儒風大約還有旁的什么更為嚴重的毛病……他若是個好人倒也還罷了,長安民風樸實,任誰都能賞他口飯吃。可他、他口碑又這么差啊!以后他又聾又瞎,還不耐削,可怎么過活?李儒風的心情卻仿佛很好,擱下茶杯,笑道:“我都這幅模樣了,你不扶我去床上躺會兒歇歇?”李澄晞覺得李儒風說得有理,便扶著李儒風起身,安頓他去床上躺好。哪知李儒風躺下后,往里頭挪了挪,拍了拍身旁。“你也躺會兒?!?/br>李澄晞從小在宮闈長大,是個見多識廣的少年,直覺畫風不對,往后退了一步,雙手架在身前,警惕問道:“你想干什么?”李儒風頭微微一側,看向他,眼里卻沒有什么神采,臉上神色平靜,李澄晞在這一瞬間,有一種錯覺,李儒風仿佛倒還是個很單純的人。他略一琢磨,李儒風又不是在宮里長大的,未必就知道這么多邪惡的事情,而兩個大男人,秉燭夜話、同榻而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便又將退出去的那一步走了回來,直挺挺地站在李儒風面前,尋思著用一句什么樣的體面話委婉拒絕李儒風。“我想和你說說茍晞?!?/br>什么?茍晞?李儒風這個自大狂哦,他對茍晞才不感興趣呢。李儒風話音剛落,床褥往下一陷,李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