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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臺之變半月之后,寧王西北舊部叛亂,長公主急詔各宗親督軍合兵平亂。 傅伯霆時隔多年,再度戎裝出征,他領著五軍總督的職,實際上是個監(jiān)督的作用,雖不用親自上陣殺敵去,但映容還是擔心他,在家叮嚀了十幾天,又緊趕著做了五條護腰,五雙護膝給他壓在箱里,都是兩層夾棉,塞了厚厚的鵝毛,既厚實又軟和。 西北那邊冷的很,映容怕他腰傷復發(fā),本想多做幾雙的,可惜時間來不及了,不然總得做個二三十雙備著,這一去還不知什么時候回來呢。 大軍開拔那一日,早上四更天傅伯霆就披上甲胄出門了,門口等著的都是親兵。 映容抱著孩子站在門口送他,看他一身深黑的甲胄,配著腰刀長劍,與往日的溫和大不相同。 他在家里總是穩(wěn)重有成,和聲細語,他的肅殺冷厲,他的沉重嚴肅,從不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來。 從前映容不愛哭的,可送他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掉眼淚了。 傅伯霆給她擦下眼淚,安慰道:“別哭了,過不了幾個月就能回來?!坝橙葜浪f這話是為了讓她寬心,等仗真打起來,要耗費多少心力,搭進去多少無辜的性命才能將此事平息?可不是幾個月能了結(jié)的事! 映容抽抽搭搭的,又道:“給你做的護腰和護膝記得戴?!?/br> 傅伯霆失笑,“那些軍營里都有的,你好好歇著便是了,連著熬夜做那些傷身子!” 映容突然就委屈了,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下,罵道:“軍營里的跟家里做的能一樣嗎?好心當成驢肝肺!” 傅伯霆見她哭的厲害,一時間慌的不知所措,急忙保證道:”我戴我戴,我天天戴著。” 說完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又抱抱琳姐兒,舒一口氣道:“走了,真的要走了!” 映容點點頭,站在門口淚眼婆娑的看他上馬揚鞭,先去宮門,列隊之后便直接從金和門出城北上,一去西北,不知是何光景。 第九十九章 大軍開拔, 行至西北之境已是兩月后, 映容雖然遠在京城, 但從三五日一來的西北急報便可知曉戰(zhàn)事膠著吃緊。 自章臺之變后,朝中局勢跌宕, 原光祿寺少卿霍欽借亂得勢, 終于在百官中熬出了頭,一朝平步青云擢為尉廷提督, 而毅國公在屢次的搖擺不定中已經(jīng)徹底觸怒了皇室, 就此失勢沉淪, 難與亨通的新貴提督相抗, 遂自請讓爵以保平安。 霍欽襲爵后,慧容自然跟著領封誥命,承國公夫人之位。 雖說霍欽有兩位夫人, 但他是作為長房嗣子襲爵,且鄭氏病重已久, 因此無人敢對慧容領封有所異議, 霍家眾人心里也都清楚,毅國公府變天了,徹徹底底的改天換地了! 從前府里有些狗仗人勢的東西為了討好霍夫人而故意難為慧容,可現(xiàn)在這幫人卻連個屁也不敢亂放。 他們都是在國公府待了許多年的,如今新主子上位,留不留他們還兩說,最怕的就是新仇舊恨一起報,那可就討不到半點好了, 是以現(xiàn)在一個個全都乖乖實實的夾緊尾巴做人,恨不得慧容失了記性把他們以往干的事都忘光才好! 慧容領封誥命卻沒見得多高興,府里那些蠅蟲她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她急著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兒子抱回來,只有把臨哥兒抱回身邊,她心頭的重擔才能放下。 她嫁來霍家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里她一直提心吊膽如履薄冰,過著謹小慎微看人臉色的日子,如今突然就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她沒有太多的雀躍,也不想急咧咧跳出來去報復那些從前欺負過她的人。 她就是心里突然松了口氣,覺得以后總算能過上安安生生的日子了。 現(xiàn)在她別無所求,只望歲月靜好,親眷平安。 隔月老國公調(diào)任蘇州,霍氏夫婦二人就此離京,這本是老國公的權宜之計,他們家得罪了長公主,為求避禍只能外放,離開京城漩渦,走的遠遠的,或許還能有一隅安身立命之地。 可霍夫人卻是不肯罷休,她要強了一輩子,最后落的這么個難堪的局面,叫她如何甘心? 臨走那一天她猶不肯低頭,狠狠剜了慧容一眼,譏諷她高樓易起更易塌! 慧容只是付之一笑,這樣的話,或許年少時會激起她的怒意,可時至今日,對她來說早已算不得什么! 霍夫人的性子就是這樣,放不過別人,其實更放不過的是她自己。 霍氏夫婦走后,慧容有條不紊的安排著府中事宜,依舊平淡不見波瀾。 霍家多年的隱忍,教會了她寵辱不驚。 她忙了幾天,眼見著這個家終于漸漸安定下來,這是一個新的霍家,一個新的毅國公府。 從今往后,她想要好好過日子,相夫教子,舉案齊眉,過著平常人家的日子就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丫鬟過來回稟她,說二房的鄭氏想見她一面。 慧容當時正在理帳,聽到這話一時愣了。 鄭氏,她幾乎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自從病倒后,鄭氏就安靜了許多,安靜就像府里沒有這個人一樣。 慧容許久未曾見過她了,也不知道鄭氏為何要見她。 她跟鄭氏斗了這些年,哪怕如今知道鄭氏得病,慧容也一點不同情她。 但看鄭氏這樣,只怕也是時日無多了,慧容心中雖然不解,但想了想后,還是起身過去了。 * 永雁里窗門緊閉,一片昏暗,只有窗棱縫隙中透進微弱的光,四周彌漫著酸澀的藥渣味。 鄭氏躺在床榻上,蓋的被子也不知多久沒曬過了,盡是潮水氣,她瘦了許多,臉色泛青,兩側(cè)臉頰凹陷進去,伸在被外的兩只手干瘦的像雞爪子。 難以想象,這是曾經(jīng)那個張揚跋扈的鄭氏。 慧容看到鄭氏閉著眼,以為她是睡著了,便放緩了腳步走近。 可鄭氏只是闔目,并未睡著,聽到慧容的腳步聲,她睜開眼,艱澀的咳了一聲,而后輕笑道:“你過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慧容在她旁邊的雕花椅上坐下,淡淡道:“我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想見我?!?/br> 頓了頓又問 “你有什么事?” 鄭氏不急著開口,而是含笑與她閑聊,“咱們倆結(jié)仇多年是為了什么呢?其實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臉上卻是一片譏誚滿足的笑意,“你還記得你當年是怎么嫁來霍家的嗎?” 鄭氏嘴角凝起笑意,如果說她自己已經(jīng)陷入沼澤火海中,那么現(xiàn)在能拉下一個是一個。 慧容聞言頓時緊張起來,攥著手心蹙眉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鄭氏嗤笑,“你別跟我裝,我就不信這么多年你一點都不知道,或者你一點都沒有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