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斗的心跳忽然加速，“可我……我不算是正式弟子，上香這個事兒我……我來做不好吧？”

他是稱老國師為師祖沒錯，可靈則也沒正式收他為徒。

“好像確實是這樣。”國師的話飄散在風(fēng)中，他抬眼望天，“可這最近也沒個天晴的日子，收徒也不是能草率的……”

南斗呼吸近乎停滯，喉頭發(fā)干：“收……徒？”

“寒衣節(jié)前，會一直下雨，還不小呢。收徒暫時是沒辦法了，你先上香吧，這個要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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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景樞手受傷的消息滿天飛，明明不過一點小傷，被這么一宣揚(yáng)，仿若不治之癥一樣。

煩不勝煩，好不容易打發(fā)了賀太后那邊的人，結(jié)果賀太后那邊的人剛走沒多久，葉瑞文后腳跟就到。

“皇叔怎么也來了？”

葉景樞的手傷著，公務(wù)也不敢落下，只得挑重要的折子簡略批過。

葉瑞文一進(jìn)殿便跪下：“陛下，臣已經(jīng)查清楚，國師靈則與沈家滅門一事無關(guān)，還請陛下莫再追究。”

“皇叔為何這樣說？”葉景樞頭也不抬，繼續(xù)批改，手受傷之后，他的速度就慢了很多，身邊又沒幾個可靠的，只能自己扛了。

“靈則他是被老國師收養(yǎng)的，”葉瑞文道，“臣多少還有點印象，他是十六年前被老國師帶回宮的，當(dāng)時還是個豆丁孩子?！?/br>
“十六年前？”葉景樞非常敏銳。

葉瑞文知道他的意思，說：“應(yīng)當(dāng)是巧合，這么多年，他就沒和家里人聯(lián)系過，要說老國師還……還……”

“老國師怎么了？”

葉景樞放下筆，沈家滅門案還有后宮鬧鬼，怎么都繞不開這一位。

葉瑞文努力回憶，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奇怪，老國師是個什么樣的容貌，臣忽然間就記不起來了，明明他在時，我們還多次烹茶對弈的?！?/br>
“想不起了？”葉景樞走近他，“皇叔您在好好想想，關(guān)于老國師的其他事，還能想起什么。”

葉景樞試著啟發(fā)他：“老國師，都一直是這么叫他的，他到底叫什么，姓甚名誰？”

葉瑞文想得頭疼，用手按壓太陽xue：“姓……姓……他姓什么來著，我明明記得的?！?/br>
他茫然抬起頭，與葉景樞對視：“我……我居然都忘了……”

葉景樞心中咯噔一下：“皇叔！你這是怎么了？”

——葉瑞文唇色發(fā)白，眼下青黑，雙頰內(nèi)凹，活像行將就木之人。

“去叫御醫(yī)過來！”葉景樞深吸一口氣，大喝出聲，“還愣著做什么？！”

“是是是……”宮人飛也似地跑出去，遠(yuǎn)遠(yuǎn)聽得葉景樞點名：“叫閔蓋過來！”

閔蓋閔院判，因其出生寒門，一舉越過太醫(yī)院其他同僚，成為葉景樞最為信任的御醫(yī)。

皇帝急召，他是一點都不敢耽擱，收拾了藥箱氣喘吁吁地跑來。

“臣……臣太醫(yī)院閔蓋……”

“行了行了?！比~景樞沒空聽他行禮客套，揮手打斷他，“快給皇叔看看，他這是怎么了?！?/br>
就這么一會功夫，葉瑞文已經(jīng)神智不清，兩眼翻白，口中涎水不斷，沿著嘴角往下滴濕衣襟。

他的腿部不便，葉景樞怕他歪躺在椅上不舒服，讓人幫了榻過來給他。

葉瑞文渾身僵硬如鐵，無法自己動作，一指按入如入泥海，軟綿塌陷。

葉景樞越看越心驚，葉瑞文除了走路需要拄杖，身體一向康健，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第23章

23

閔蓋輕輕地將葉瑞文的手放下，強(qiáng)行撐著面條腿走到葉景樞面前：“晉王他并無大……大礙?！痹谌~景樞的嚴(yán)厲逼視下，閔蓋冷汗?jié)i漣，“只是神仙散發(fā)作而已，想來是氣候漸冷，晉王一時服散過多，又沒有及時再服，所……所以驟然發(fā)作，藥力太過迅猛，就……就這樣了?！?/br>
終于說完后，閔蓋暗暗吁了口氣，一口氣還沒完，便聽葉景樞問：“朕問的是怎么治！”

“治……這個……這個……”閔蓋膝蓋一軟，大力摔在地板上，“請陛下恕罪！臣學(xué)藝不精，對這神仙散實在不了解，實在無能為力?！?/br>
像晉王這種頂級權(quán)貴所服食的神仙散，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不是街邊藥店賣的那種經(jīng)過多次改良的廉價方子了。以他的財力，小藥店的方子還能買上一兩副來研究，晉王這種的，是想都不敢想。

更何況，晉王的方子恐怕是由國師靈則親自調(diào)配的，里面有什么藥都不清楚，他不過一個小小的院判，連見面的機(jī)會都沒有，更遑論對癥下藥。

想到這里，他謹(jǐn)慎答道：“要按照以往的法子，只要及時服散即可，只是晉王如今昏迷不醒，這一時半會也難以知道他服食的是哪一家的方子?！?/br>
這都秋天的尾巴了，還是逃不過多事之秋這個詞。

看得出閔蓋著實盡力了，葉景樞神色稍緩，讓他起來：“神仙散朕也不是很懂，讓晉王身邊服侍的人說說吧，救人要緊?！?/br>
閔蓋頭一低，邁著碎步退到一邊。

這事兒怕是不會就這么完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他來的時候，天邊就是悶雷陣陣，電光游走閃爍，殿內(nèi)燈燭也煌煌亮起，映出外面晶亮的雨簾。

看那云層的厚度，總覺得這場雨沒那么快就會停。

晉王的神仙散果然是由靈則調(diào)配的。

葉景樞聞言，只能捏著鼻子派人去摘星樓請國師：“讓他順帶給晉王配幾副方子來?！?/br>
閔蓋一聽，差點打跌，就算他這個不甚了解的都知道，神仙散哪是菜市口買菜那么簡單就能配出來的，要是這樣，國師還不一天配他個百八十副大發(fā)一把。

陛下該不會以為，神仙散就是抓那么幾味藥合攏一下就算完吧？

也不知往日那個還算機(jī)靈的大太監(jiān)去了哪里，都沒人來提醒一下陛下嗎？

晉王葉瑞文昏迷不醒，楚王葉西洲面臨生死危機(jī)，不管是他們倆其中哪個出了事，最大的嫌疑人都只能是葉景樞。

——葉景樞一想到這個就糟心不已，本以為柳暗花明，因禍得福，沒想到還是兩眼一抹黑。

老國師到現(xiàn)在還是“老國師”，無名無姓，他能問的人不多，晉王一倒，好似夜路燈籠被吹滅，再次陷入迷茫。

除非……靈則。

既然靈則和老國師是師徒關(guān)系，晉王也說他是被老國師收養(yǎng)的，感情深厚，猶如親父，又是多年生活在一起，這世上對老國師最熟悉的除了靈則不做他想。

從沈家滅門到深宮鬧鬼，老國師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出身哪個家族？

宮人領(lǐng)了靈則過來稟告：“陛下，國師來了。”

“趕緊讓他給皇叔看看?！比~景樞跟在靈則后面，緊緊盯著他，“事發(fā)突然，勞煩國師冒雨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