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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人眼里落魄凄慘依附魔君的玄都山前掌教。晏無師與汝鄢克惠那一戰(zhàn),基本已經(jīng)傳得人人皆知,梁州境內(nèi)興許有什么武林盛會,沿途沈嶠碰見不少江湖人往那里趕,都聽見他們說起這一戰(zhàn)的事情,齊人自然不會像南人那樣崇拜汝鄢克惠,言語之間,倒是對晏無師頗為推崇向往,只因人人天性慕強,晏無師這樣的實力,即便不是魔門中人,也會有許多人欣羨崇拜。梁州城外一處茶寮,沈嶠正聽旁人在議論汝鄢克惠與晏無師那一戰(zhàn)究竟如何精彩,雖然沒有親身旁觀,卻說得天花亂墜,好像親眼看見一般,聽得沈嶠禁不住一笑。旁邊還空著個席位,很快有人坐下,他低頭喝茶,并未抬頭,卻聽對方道:“這么巧?”沈嶠:“……”第43章沈嶠扶額:“沈某覺得這已經(jīng)不是巧合可以形容的了?!?/br>晏無師慢條斯理拿起倒扣在桌面上的杯子倒了半杯水,卻不喝,僅僅只是放著:“人生何處不相逢,天涯離別,海角相遇,本座倒覺得挺有緣分的。”沈嶠:“晏宗主為何會到這里來?”晏無師:“你為何又到這里來?”沈嶠:“我要去齊國都城,鄴城?!?/br>晏無師:“哦,巧得很,我也要去鄴城?!?/br>沈嶠啼笑皆非:“我去找人,你總不成也去找人罷?”晏無師:“你這話說得甚是奇妙,為何我就不能去找人?”沈嶠不再理他,默默喝完茶水,吃完點心,付了錢,便又拄著竹杖重新上路。晏無師也起身,負(fù)著手,不緊不慢跟在后面。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著七八步左右,不更近,也沒更遠(yuǎn)。沈嶠以不變應(yīng)萬變,入了梁州城,找一間客棧,先訂了客房,將輕若無物的行囊放下,再要了一些吃食,坐在二樓慢慢吃。此時正午過半,吃完飯的客人大多都走了,二樓空蕩蕩的,樓下倒是熱鬧,午市才剛開始,不少人挑著貨物往市集趕。沈嶠要了一樽梅湯,剛喝了半口,晏無師果然從拐角處的樓梯慢慢走上來。他朝沈嶠微微一笑:“你的表情好像并沒有他鄉(xiāng)遇故知的驚喜。”沈嶠無奈道:“假如晏宗主并不是特意來找我的,我會更高興一些?!?/br>晏無師:“我并不是來找你的?!?/br>他在沈嶠旁邊坐下,沈嶠叫來食肆的伙計,又重新上一壺梅湯,一副碗筷。晏無師笑道:“阿嶠怎么急于與我劃清界限?”沈嶠不以為意:“我記得你素來愛潔,不愿與人共用一壺的?!?/br>晏無師不說話了。沈嶠:“晏宗主若不是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來?”晏無師:“宇文邕已定下伐齊大計,齊國聞風(fēng)色變,合歡宗內(nèi)部也出現(xiàn)分歧。”他不用伙計新送上來的湯壺,反是執(zhí)起沈嶠用的那個,往自己碗里倒了一些,又端起來喝了一口。“元秀秀想與浣月宗合作,桑景行不肯,二人鬧翻,元秀秀傳了消息給我,說桑景行目前就在鄴城,想與我一道合作殺他?!?/br>昔年日月宗分裂,桑景行作為最后一代宗主崔由妄唯一的弟子,卻不謀求令魔門重新統(tǒng)一,反倒與元秀秀打得火熱,成為合歡宗內(nèi)地位超然的首席長老,實際上若有人以此小看他,認(rèn)為他能力有限,就大錯特錯了。此人雖然殺人成狂,尤愛美色,仇家無數(shù),武功卻是一等一的強橫,在天下十大里面,他的武功排名尤為縹緲不定,有人說他足以名列前三,有人又說不入前三。據(jù)說崔由妄臨死前的功力悉數(shù)被他所吸收,更有甚者,傳說桑景行曾大逆不道,弒師奪功,雖無人親眼看見,可鑒于桑景行的名聲,很多人不介意再為他加上這樣一條罪名。沈嶠嘆道:“元秀秀能創(chuàng)立合歡宗,桑景行想必出了不少力,如今反目成仇,何至于就到非殺對方不可的地步!”晏無師哂笑:“你們玄都山尚且有師兄弟相殘的例子,更何況魔門弱rou強食,只會更加赤裸裸不加掩飾,如今桑景行在合歡宗內(nèi)自成一派,底下弟子陽奉陰違,無形中分薄了元秀秀的權(quán)力,她面上不顯,心中未必不恨,否則先前你當(dāng)著她的面殺了桑景行的徒弟霍西京,她為何至今都沒找你報復(fù)?”沈嶠:“元秀秀極有可能想趁機借你之手鏟除桑景行?!?/br>晏無師:“就算這樣,桑景行死了,對本座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么?沒了桑景行的合歡宗,單憑元秀秀,又如何與浣月宗抗衡,往后齊國被周朝吞并之后,這些人能興風(fēng)作浪的力量也有限?!?/br>沈嶠搖搖頭,舉起湯碗:“那就祝晏宗主心想事成了。”晏無師:“多謝。”二人湯碗碰了一碰,發(fā)出悅耳動聽的脆響,沈嶠想起兩人初識之時,只怕從未想過有如此面對面閑聊的平和時刻,不由微微一笑。晏無師看見他嘴角的笑容,卻移開眼,夾了一筷子蘆筍:“你要找的人呢,找到?jīng)]有?”沈嶠:“還沒有,我聽說他們一路北上,可惜一路都追不上?!?/br>晏無師:“你要找的是郁藹他們罷?”沈嶠也沒隱瞞:“是,我如今武功恢復(fù)一些,足以自保,不懼郁藹想做什么,就算一言不合,離開總不成問題,聽說他這次帶了兩位長老和顧師妹,準(zhǔn)備入東突厥,我想先找到顧師妹談一談。”晏無師:“郁藹既然離開玄都山,此時玄都山反倒群龍無首,你何不先回玄都山,將掌教之位重新拿下,等他回來也無計可施了?!?/br>沈嶠搖搖頭:“郁藹行事縝密,先前下毒之事,他也分毫不露風(fēng)聲,如今會放心離開玄都山前往東突厥,必然已是做了周全之策,不畏懼我回去,他一個人干不了這樣的事,從頭到尾,除了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的大多數(shù)人,玄都山內(nèi)必然還有人暗中支持他,假如我現(xiàn)在回玄都山,十有八九會是自投羅網(wǎng),反而是他帶出來的這些人,才有可能是平日里不聽調(diào)遣的。顧師妹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我尚有幾分把握?!?/br>晏無師認(rèn)真聽罷,點頭含笑:“那本座也祝你早日得償所愿。”他平日里就算溫聲細(xì)語,也都是帶上幾分調(diào)侃玩弄,少有這樣心平氣和兼且正常說話的時候,沈嶠也笑道:“多謝?!?/br>從梁州到鄴城還有相當(dāng)一段距離,二人在梁州逗留一日,又啟程北行,出了梁州,越靠近鄴城,流民就越多,沈嶠曾來過鄴城,可這番景象比之從前,又多了幾分蕭條,不由駐足遙望,遠(yuǎn)遠(yuǎn)看見流民沿著干涸了的河床往京城的方向走,無精打采,雙目無神。記憶之中,他也曾碰見無數(shù)次這樣的景象,這與江湖人的世界,仿佛完全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