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沒睡醒，眼睛眨了好幾下，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方才不確定道：“……晏宗主？”

他一路表現(xiàn)少年老成，難得也會露出這種飽含稚氣的舉動，沈嶠心中好笑，溫聲道：“這位你想必也認(rèn)識，正是浣月宗晏宗主，你與他見個禮罷?！?/br>
宇文誦拱手行禮：“晚輩宇文誦，見過晏宗主?！?/br>
晏無師嗯了一聲，倒還算給面子：“免禮，上次見你還是兩年前，匆匆一瞥，如今根骨長成許多了?！?/br>
宇文誦：“多謝晏宗主夸贊?！?/br>
晏無師：“那你要不要拜本座為師？”

沈嶠：“……”

宇文誦呆住了：“??？”

沈嶠面露薄慍：“晏宗主好不厚道，幾時淪落到要搶別人的徒弟了！”

晏無師悠悠笑道：“你看他那反應(yīng)，沒有立時拒絕，便是聽到這個提議之后，心中尚在猶豫，可見比起你，他更愿意當(dāng)本座的徒弟！”

宇文誦連忙表忠心：“多謝晏宗主抬愛，晚輩早已稟明沈道長，要拜入道門，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斷無收回的道理，還請晏宗主體諒！”

晏無師挑眉：“當(dāng)他的徒弟有什么好？這也不能做，那也要愛護，可若拜本座為師，你那兩位師兄都大你二十載有余，將來本座還能將宗主之位傳給你，浣月宗財力雄厚，無論如何，總不用讓你一年到頭都穿一身道袍，如此看來，豈非好處挺多的？”

沈嶠怒道：“敢情晏宗主跟貧道回來，就是專門為了搶徒弟的？”

晏無師：“若他無人問津，反倒印證了資質(zhì)不好，我跟你搶，正是說明你眼光好，你該感謝本座才是?！?/br>
沈嶠總算明白，若晏無師愿意，他可以將全天下的道理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宇文誦默默扶額，不忍見沈嶠無言以對，趕緊為未來的師尊解圍，試圖將晏無師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與沈道長打算前往碧霞宗，不知晏宗主有何打算？”

晏無師：“好啊。”

宇文誦：“??？”

晏無師好整以暇：“你不是邀請本座前往碧霞宗作客嗎？本座答應(yīng)你了?！?/br>
宇文誦傻眼了。

等等，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麅?nèi)心哀嚎，忍不住求救望向沈嶠。

沈嶠及時道：“晏宗主，碧霞宗中道衰落，如今門楣不高，怕入不了您的法眼。”

晏無師：“喔，無妨，本座不嫌棄就是?！?/br>
沈嶠抽了抽嘴角：“但我并非碧霞宗弟子，寄人籬下，只怕不好越俎代庖?！?/br>
晏無師：“無妨，他們見了本座，想必也不敢拒絕的?！?/br>
沈嶠無語片刻，實在沒忍?。骸柏毜腊偎疾坏闷浣猓滔甲谂c浣月宗素來毫無瓜葛，門派式微，怕也不能給浣月宗帶來什么好處，不知晏宗主何以執(zhí)意要前去？”

晏無師：“那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否則本座何至于紆尊降貴去那小小門派作客，他們見了我，歡迎還來不及，怎敢拒絕？”

這對話委實沒法進(jìn)行下去了！

沈嶠差點吐血，覺得對方明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更不明白怎么一陣子沒見，晏無師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深究下去，只覺變得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沉默半天，只能憋出一句話：“若我不愿意讓晏宗主去呢？”

晏無師詫異：“方才你明明說自己作不得主，那你愿意與否又有何關(guān)系，沈道長，你怎能如此蠻橫不講理啊？”

沈嶠：“……”

宇文誦望著未來師尊，滿眼同情。

晏無師卻忽然轉(zhuǎn)向他：“你真不想當(dāng)本座徒弟？”

宇文誦猝不及防，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晏無師沒說什么，只微微一笑，溫柔如水。

但這一笑卻生生讓宇文誦打了個寒噤。

就這樣，原本同行的兩人變?yōu)槿恕?/br>
面對一個聽不懂拒絕，罵又罵不走，打也未必打得贏的人，沈嶠只能選擇無視。

但晏無師的存在本身就很難令人完全無視，三人走在一起，他俊美得近乎邪異的容貌，往往會令人一眼就注意到，譬如住客棧吃飯等等，幾乎每個伙計都覺得他們是一路的，而且晏無師才是付賬作主的人，往往奔著他去，沈嶠糾正數(shù)次未果，簡直心力交瘁。

就像現(xiàn)在。

三人已經(jīng)來到泰山腳下，眼見天色已晚，便打算先在山下住宿一夜再上山。

這會兒正是攀登泰山觀景的好時節(jié)，山下客棧常?？蜐M，東家顯然沒想到這么晚了還有客人來，忙親自迎出來招呼，又讓伙計給三人上了熱菜鍋子，滿滿一桌，又賠笑道：“三位，實在對不住，這些天上山觀景的人多得很，房間就剩一間，您看可以不？”

晏無師掃了沈嶠一眼，后者已經(jīng)放棄糾正他們并非一路的意圖，靜默不語，任由沈嶠開口。

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慢條斯理道：“可以。房間有多大？”

東家笑道：“不大，就里間和外間，勝在雅致，您去看了保管滿意，這方圓十里的客棧，沒比我們家更好的了！”

晏無師頷首：“那你去要一副棋子來?！?/br>
這年頭上山觀景的大多是文人，要投其所好，客棧里還是有所準(zhǔn)備的，東家就笑道：“有有！”

他還順帶奉承了兩句：“小人看三位郎君像是江湖行走的，沒想到還有讀書人的愛好，真乃文武雙全！”

沈嶠實在想不出碧霞宗有何吸引晏無師之處，只能歸結(jié)于對方心血來潮，可沒想到這一興起，直接就走了一路，對方從頭到尾興致不減，也沒提出要分別，眼看就要踏進(jìn)碧霞宗大門了，沈嶠頭疼不已，只怕這兇神給人家門派帶來什么麻煩，屢屢想擺脫他卻未果，反倒是被調(diào)戲了一路，令他郁悶之極此時聽說方圓十里的客棧都住滿了，他不由微微蹙眉，心下思忖是否要連夜上山，反正碧霞宗就在半山腰，若非顧及宇文誦人小單薄，這點路程于他而言不在話下。

晏無師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床榻給宇文誦睡，你我在外間對弈不好么？”

沈嶠苦笑：“晏宗主到底上碧霞宗作甚，直到此刻還不肯據(jù)實相告么？”

晏無師：“本座說為了你，你又不信?！?/br>
沈嶠搖搖頭，他自然是不信的：“我現(xiàn)在武功雖然逐漸恢復(fù)，已有了從前八九成的水準(zhǔn)，但要說與你旗鼓相當(dāng)，還是勉強了些，打起來也勝算不大，現(xiàn)在還不配當(dāng)你的對手。”

晏無師挑眉：“沈道長，枉你道家修行講究清靜無為，你卻成日將打打殺殺掛在心頭，戾氣甚重，這樣下去要何年何月才能領(lǐng)悟至道之境？”

他的目光從沈嶠和宇文誦兩人如出一轍的無語表情上掃過，隨口道：“聽說碧霞宗有一絕色美人，名曰岳昆池?！?/br>
沈嶠受驚不小：“那是宗主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