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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里,他停下腳步,猶豫片刻后還是選擇了折返回家,至少給那條斷袖龍?zhí)醾€醒。沒走幾步,他卻直直撞進了一個人的懷里。玄龍拎著他的衣領(lǐng),讓他站好,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這條龍向他宣布:“我起床了?!?/br>這條龍究竟是如何能隨時隨地都能找到他……花玨低頭一看,果然又見到了自家吃里扒外的貓?;ù髮氁荒樥~媚地甩著尾巴,儼然已經(jīng)把玄龍當(dāng)成了自己的第二個主人。花玨摸了摸鼻子,只得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玄龍卻沒理他,視線追著花玨剛剛望過的方向問道:“那個人——”他收回視線,閑閑地問花玨道:“你喜歡他?”花玨哭喪著臉:“你……別問了,你還想睡覺嗎,我陪你回去睡覺吧?!?/br>第7章術(shù)-來迎玄龍沒有接受花玨為了轉(zhuǎn)移話題而提出的這項提議。這個男人低下頭看他,淡淡地道:“他身上有很重的煞氣,不是什么好人,你應(yīng)當(dāng)離他遠(yuǎn)些?!?/br>花玨一愣。城主府與花家遙相對望,只隔了一條街,兩邊都熟稔,花玨小時候常常爬去府上的蓮池里面光明正大地挖菱角,留一半給奶奶,剩下的一半便送給桑先生。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花奶奶曾救過城主夫人一命,自那以后,城主府中的人便對他們一家格外關(guān)照些,這也是花玨能在最有名的私塾中當(dāng)不要錢的學(xué)生、在江陵最繁華的地段開算命鋪子的原因。不過花玨不知道這些事,他沒有什么“走后門”的概念。在花玨的認(rèn)知里,桑先生永遠(yuǎn)是那個溫和地微笑著的、給他打傘的年輕人,他每次過來時會帶幾條活魚,一提茶葉蛋和一張?zhí)钱?,走前找花玨借走幾本書,說他這里的書都是外邊尋不到的,這樣便是抵了人情,算作借書物資。花玨看了看玄龍,茫然地確認(rèn)道:“煞氣?”玄龍似乎有點懶得理他,但還是以一條龍的視角盡心回答了:“他身上有七殺的氣味,很難聞,若不是早年造過殺孽,便是有妖邪纏身?!?/br>他這么說的當(dāng)口,花玨已經(jīng)把手伸進袖袋中摸索著,尋思著能不能找到個開了光的護珠之類的東西給先生送去,還沒摸出來時,玄龍便把他拽著往前邊走去:“行了,那個人這么多年都沒出事,以后也出不了什么事。你賺錢的地方是往這邊走么?”花玨輕輕地把拽著自己的那只手拿開,決定跟這條斷袖龍好好地談一談:“你等一等,我們先說清楚,人的好壞我還是能辨別的,桑先生不是壞人。我平日見到他,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纏著他,先生以前跟著城主一起打了很多年的仗,所以沾染斧鉞之氣在所難免。論到煞氣,那群邪道士不是煞氣更重,也更難聞么?書里說的,盜跖顏淵也不是你這樣的分法,好壞是要看人的。”玄龍停下腳步。花玨平日溫和,卻是個少見的擰巴性子,尤其是個護短的家伙,每當(dāng)較真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兩人離得近,大眼瞪小眼,花玨眼神認(rèn)真,玄龍眼神冷漠。過了一會兒,卻是玄龍先轉(zhuǎn)過視線,不咸不淡地道了聲:“隨你。”這兩個字說得硬邦邦的,胖頭貍花貓走過去仰頭叫了幾聲,玄龍俯身將它抱起來,冒著雨便往另一條路上走去。花玨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有點生氣:“我的鋪子不是這個方向……請你把我的貓還給我?!?/br>花大寶嚎了一聲,在玄龍的肩頭動了兩下,似乎在猶豫著投奔哪邊。玄龍沒有回頭,走了幾步后卻將花大寶輕輕放在了地上,繼而接著往前走去。他沒有打傘,但這條龍興許是馭水的,豆大的、密集的雨珠還未觸及他時便碎裂了,散成看不見的薄水落入地面,而玄龍衣角半點水痕都不沾,啞黑色的襟袖同他那雙眼睛一樣吸盡了暗色,幾乎要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天里。花大寶圍著花玨打轉(zhuǎn)兒,花玨看著玄龍消失在街角處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后還是追了上去,因為他突然想了起來自己是為何要折返回去——他原本打算給這條龍?zhí)醾€醒,讓他近日莫招搖,還是早些回江里的好……結(jié)果兩人見了面便半冷不熱地拌了一次嘴,也是無話可說。他拐過街角時,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不見了??帐幨幍慕诸^只有一家包子鋪還亮著燈,花玨嘆了口氣,蹲下去問花大寶:“你們吃了早飯沒有?”花大寶不搭理他,直接撒歡兒往包子鋪奔了過去,花玨只能破財買了兩個菜包兩個rou包,附帶一小疊竹簽rou。路上,花大寶吃得興高采烈,幾乎要把頭埋進食盒里,花玨卻在四處張望著,找尋著玄龍的蹤跡。是走了嗎?還是……生氣了?妖鬼常常對人懷有敵意,看玄龍的樣子,這樣的敵意似乎尤其深些,除了花玨。憑直覺,桑先生是好人,玄龍對他同樣也沒有惡意?;ǐk這人生氣也一向生不長久,把竹簽rou喂給花大寶之后,他便將四個包子留了下來,揣在了懷里準(zhǔn)備回家。中途,他繞路去了自己平常擺攤子的地方,取了一本書翻了翻。那是一本名為的奇談,講盡天下奇聞異事,有些故事里的人爬上天下最高的山,面臨舉世最深的長淵,一把釣魚竿吊起鯤,那東西出水便化為遮天蔽日的鵬,釣者最后死在白雪皚皚的山頭;有些故事里的人乘匠人鳥與自己的丈夫團圓,卻在分娩前一刻同木鳥一同墜亡在忘川河畔……花玨尤其珍愛這本書,每一寸的內(nèi)容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打開某一頁,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跡,確認(rèn)了自己記的沒錯:“燒海燕子么……”有傳言是出海的人不能往船上帶燕雀等有翅膀的寵物,否則將遇到海難。因為海中的龍以燒燕子為食,鳥兒是注定飛不過海的,如果帶了鳥兒在船上,龍便會誤將整個船只都當(dāng)成自己的食物。古人作詩說“未暇燃犀照奇鬼,欲將燒燕出潛蛟”也便是這個道理。相比鳳凰只吃竹實,龍的口味還是比較親民的。花玨又發(fā)起愁來:“燒海燕……這東西哪里有賣呢?”江陵地處東南腹地,花玨長這么大連海都沒見過,更別說海燕子。再三思索后,他又穿街過巷地找到了一家賣燒雞的店,想著:“應(yīng)該差不多罷……”燒雞店老板笑瞇瞇地跟他打招呼:“喲,小花兒,不吃素食和魚啦?我再給你加幾個鹵鵪鶉蛋,你要嗎?”花玨撓撓頭:“是有客人,謝謝老板。”他給老板送了一卦,然后懷抱著一大堆東西往回走,走著走著卻發(fā)覺雨越下越大,狂風(fēng)驟起,直刮得人腳步虛浮,幾乎要被吹得飄起來?;ǐk眼看著繼續(xù)打傘沒準(zhǔn)兒要被風(fēng)吹斷傘骨,想回家也回不成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