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7
?這檔子事……反正都快是要沒了的人了,樹挪死,人挪活,你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喂他幾碗黃符水,說不定能治?!?/br>花玨終于聽明白醫(yī)生在說什么了,他睜大眼睛,茫然地開口道:“您怎么能——”卻見醫(yī)生揮揮手,一臉不耐煩地走了,剩下花玨和玄龍兩個大眼瞪小眼,花大寶在他們兩人之間徘徊,哀哀叫著。要他去治,那意思就是不管了,不給玄龍治病了。花玨在醫(yī)館來回這么多年,卻從沒見過老醫(yī)生要放棄一個病人的情況。花玨覺得有些難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拿了件衣服披上,起身下床想看看玄龍的傷口,結(jié)果險些沒站穩(wěn),被玄龍過來一把接住。熟悉的草木清香回歸,花玨抓著玄龍的手臂,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望見自己碰到了玄龍的傷口時,又觸電了一般把手往下挪……最后被玄龍輕輕握住了。花玨看著玄龍烏黑深沉的眼睛,不知為何張口就來了句:“你……不準(zhǔn)親我。”玄龍的眼神變得有些詫異,花玨自知失言,假裝自己并沒有說過這句話,只咳嗽了兩聲:“你……你坐下罷,我看一看你的傷。”玄龍看了他一會兒,卻自顧自地把上衣穿上了:“沒什么好看的,你只會看命,不懂岐黃之術(shù)。”花玨腆著臉皮:“看一看嘛,我懂一點的?!?/br>玄龍神情不太自然,扯了扯衣服,偏過頭去重新坐下了,任由花玨動手動腳?;ǐk扒開他的衣服,看到了那幾道深傷,有些明白了:“這是雷傷?是那個叫無眉的人請的三道天雷打的嗎?”玄龍的口吻又變得硬邦邦的:“不知道?!?/br>花玨又想起老醫(yī)生說這樣的傷痕不止三道,而是六道,猶豫了一下后還是問了:“你……這是以前還受過雷傷嗎?”按照無眉的說法,玄龍是犯了天笑,而不是天譴,理應(yīng)不會受到懲罰。天雷是天譴中非常重的一種懲罰,修為不好的妖鬼可能直接被打得魂飛魄散,回歸蒙昧本體;修為好的也有可能慢慢地被熬死,因為這傷久治不愈。與天雷類似,苗疆有一種蠱法,是讓人慢慢氣弱到死,它們不是直接要人性命的法子,卻施加了“不可治愈”的詛咒。比灰飛煙滅更可怕的事,是看著自己一天天地逐漸腐朽,成為一具行走的枯骨。老醫(yī)生原來沒說錯,玄龍的傷還真的只有花玨這行的人可能有辦法治。這種情況要用什么咒?花玨對此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頭腦一片空白。他幫玄龍整好衣襟,脫口道:“我……你等等我,我馬上回家找找書,一定有的,你就在這里等我。”說著,他麻溜地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跑,卻被玄龍一把拉住了。“花玨?!毙埖吐暤?。花玨直愣愣地看著他。“好好養(yǎng)病。”“我——”玄龍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一把將他打橫抱起按在了床上,迅速地用被子裹好了?;ǐk不住地?fù)潋v著,邊掙扎邊感覺頭腦里涌起一片眩暈感?;ㄑ吡怂徊糠值脑枺矌ё吡怂侵械钠╆幭?,如今花玨體內(nèi)陰陽失衡,氣海錯亂不平,比平常更加虛弱。他不動了,微喘著氣道:“你的病比我的嚴(yán)重,我左右死不了?!?/br>玄龍低頭看著他,有些無奈似的:“花玨,你記得那只花妖是怎么惑你的嗎?”怎么惑?怎么……花玨還未回憶起來時,就見到玄龍湊近了,那雙暗沉如水的眼睛里倒映著他錯愕的臉……是這樣惑的他,呼吸間好聞得讓人戰(zhàn)栗的草木香,氣息溫潤。眸光里的星子鋪天蓋地地向他砸過來,壓下來,玄龍扣著他的手指,貼近他耳邊道了聲:“見見龍的惑術(shù),以后都要記著,不要被其他的龍騙過去了。你中了我的惑術(shù),便會不顧一切地喜歡著我,要同我在一處,你怎么解都解不開。”花玨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么,神情有些驚惶。但困意如潮水般涌來,即刻便將他卷入了睡夢的旋渦中,他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玄龍垂下眼,看了他半晌后,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騙你的,不用怕,只是一個睡訣?!?/br>他無聲地笑了笑,拍了拍花大寶的頭,把它拎起來放到花玨枕邊。胖頭貓喵喵叫了幾聲,他頭也不回地推開門,叮囑了一句:“看好他?!本o接著,他走出院落,忽而化形為數(shù)十丈余的巨龍,偃仰長嘯而去。在睡訣的作用下,花玨睡得很安穩(wěn),整個人像是被拎進(jìn)墳?zāi)估飶貜氐椎椎亟饷摿耸畮啄?,又像是憋氣悶久了之后長出一口濁氣,看外物的眼光都變得清明了許多。或許是這個原因,他做了很久遠(yuǎn)的夢,夢見自己剛出生不久的時候,奶奶引著他慢慢地走路。在他蹣跚學(xué)步的庭院中,隱約還站著一雙男女,一個衣袂飄飄的道人。他們的神情都很凝重,直到花玨走著走著被絆倒后,沒有哭,反而是露出一個蠢兮兮的笑容時,那種揮之不去的陰霾才在他們之間消解。這一刻,他們終于意識到眼前的小東西是他們的孩子,一條年輕的生命,無論他的壽命是否會長久,但這一天和千萬個人家中的一樣,是一個值得欣喜的日子,小東西會走路了。花玨并不記得他父母的樣子,也不記得他爺爺?shù)臉幼?。?jù)奶奶說,他們都在花玨記事之前相繼離世?;ǐk有時候會想象一下多幾個親人的感覺,羨慕一下別人家的小孩,但他從來都沒有跟奶奶提起過,他曉得這樣的話更傷人。第二個夢接踵而至,花玨在觸及這個夢境的一瞬間,聞見了熟悉的草木清香,天地變得高廣,景色變得深而透,他回頭看去,看見了一條搖曳的、布滿黑鱗的尾巴。也許是臨睡前由那個人做引,他串進(jìn)了玄龍的夢里。花玨的意識變得高度清醒起來,在他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一瞬間,他從玄龍的身體中抽離了。他看見了一方深青色的水潭,水潭邊站著一個人,那人背對他,看不清面目,聲音卻能聽得很清楚:“你昨天是不是跟我說要學(xué)法術(shù)?來,我教你。遇人最好用惑術(shù),能保你全身而退。”水潭中浮出一條漆黑的龍,化形變?yōu)橐粋€黑衣人,坐在水潭邊。那人在玄龍身后半跪下來,為他梳理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怎么樣,學(xué)還是不學(xué)?你要試試嗎?”玄龍沒有說話。那人將他的頭發(fā)攏好,忽而輕輕地從后面抱住了他:“別生氣了,今天我不是故意不等你的,只是人世有太多新奇的東西了,我玩得忘了時間,沒來得及同你說?!?/br>玄龍仍然不說話。那人抱了他一會兒,撒嬌似的連連搖他,埋頭在他肩窩里。最后晃得玄龍有些無奈,只得轉(zhuǎn)過身去,把那人拉到自己身邊。那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緊緊抓住他一只手,對他道:“來試試吧。